第二日正午,三清觀齋房。
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正大口大口的扒拉著水煮面條,在其旁邊是一個已經十六七歲,快長成人的小伙子,扒拉著比他師侄更大的一個碗。
“景安,給,你吃!”
一碗面條很快被吃完,待碗底的雞蛋露出后,徐世昌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,可他卻把筷子一伸,直接將雞蛋扒拉了過去。
“師叔,你吃吧,景安吃過一個了!”
小男孩見到雞蛋一喜,可他看了看師叔的碗,卻忍住了吃下去的**。
“沒事景安,你吃吧,我剛剛吃過一個了!”
說著,徐世昌臉上露出愜意的微笑。
“可能是師兄看我長得高,就給我碗里加了倆雞蛋,你現在在正在長身體,需要營養,這個雞蛋就給你吃了,多吃點才能長高!”
徐景安抬著腦袋想了會,便大力的點了點頭。
“好,師叔,等我長大了幫你一起打獵,咱倆一起打,頓頓吃肉!”
“好!”
…………
“你給世昌的碗里放了兩個雞蛋?”
門外,方遠放下布簾,轉身走到正蹲在院子里吃著面條的武癡林身邊,挑了挑眉頭。
“沒有啊,都是一個。”
武癡林連忙將吸溜的一口面條咽下,愣著臉回答。
“哦,沒事,吃吧!”
方遠擺了擺手,將自己的那碗同樣沒有菜葉的面端起來,大口吸溜了一口,他蹲在地上,看著前方,盯著道觀里的一個石頭發愣。
正午的陽光灑落在方遠臉上,在地上映出一道清晰的影子。
他看著眼前熟悉的院落,腦海中兒時道觀的安寧景象似在眼前。
只是,物是,人非。
昨天晚上找到帶著小師侄躲在地道中的世昌時,他們已經在這無人的道觀生存了三月有余。
地洞里的存糧早在半個月前便被吃的僅剩最后一把米————實際上這把米是從十天前就開始留著的。
方遠無法想象一個帶著七八歲小孩的十七歲少年,是如何解決這一個月的生存問題的。
這三個月來,他們兩個小孩可是守著道觀沒有離開一步!
昨晚待看清來人是方遠后,已經十七歲的徐世昌哭的向個不記事的小孩子,一邊哭一邊嘟嘟囔囔的說著什么聽不清的話,哭完后就在他懷里昏睡了過去。
只留下,倔強卻又不知所措的小徐景安。
按照全鎮一脈的輩分,方遠的師傅是法字輩的弟子,下一輩是興字,但是這個輩分卻是一個早夭的師叔的輩分,故,徐世昌便排到了世字輩。
而到了這個小娃娃,便是景字輩了,取名景安,便是希望他能一聲平安。
只是,他的師傅————方遠的師兄。
卻再也不能親眼看著景安平安長大了。
………………
“日本人打過來的時候,師兄們都提著刀劍下了山,下山前師兄將景安交給了我,說讓我帶著他看好家,說等打退了日本人就回來……”
一片簡陋的墳墓前,方遠正默默燒著黃紙,眼睛通紅的徐世昌在默默的講述著方遠所不知道的事情。
“外面的大炮一直在響,景安哭了一個上午就睡著了,就我自己拿著師兄留下的弓弩和長刀守著門,可是我等到了晚上,還是沒等到師兄……”
“直到第二天晚上,有一伙烏漆嘛黑的**來到了這里,說…………”
說到這里,徐世昌語氣突然一個停頓,他將通紅的眼睛看向前面的方遠,帶著怨氣。
“師兄們在戰場上與日本人白刃戰的時候,殺了五十九個日本人,葉問大哥在城里一個人打敗了十個日本人,你武功那么好,還有槍有炮,為什么不和日本人打!”
“師兄他們拿著刀槍都敢上戰場殺日本人,你有槍有炮還有人,為什么不敢,為什么不敢……”
十幾座低矮衣冠冢前,小徐世昌邊說邊流著淚水,用著竭嘶底里的聲音,對方遠大聲質問。
當初,那幾個**趕到這里的時候,帶的只有從師兄們的尸體上扒下來的少許衣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