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人是有地方籌措軍餉?”
“這你就不必管了,我自有辦法。”
陳勝眼神堅定,與那些士兵齊齊單膝跪下,道:“總旗陳勝攜麾下原金山衛所九十三兵勇,愿遵奉大人號令。”
吳爭一個個打量著,說道:“想必你們都已經聽到了,從今日起你們每人每月二兩現銀貼補。”
士兵們都在笑,勝利,永遠是最好的潤滑劑,他們大聲應道:“知道。”
“那就好,但凡連續三個月本官沒有發放餉銀,你們可棄本官而去。”
“我等不敢。”
“有何不敢,今日你們歸入本官麾下,便須令行禁止。本官說什么,那就是什么,軍令如山嘛。這是本官第一道軍令。”
眾士兵面面相覷,他們開始以為吳爭說的是客套話、場面話,不想吳爭來真的。
“我等遵命。”
“很好。有一點你們盡可放心,那就是本官不會帶你們投韃子,若真有那一天,你們人人都可向本官背后捅刀子。”
場內一片寂靜。
吳爭平靜地說道:“這是本官第二條軍令。”
“我等遵命。”
“很好。既然本官都不能投韃子,自然你們就更不能了。這是本官第三條軍令。”吳爭的臉色變得莊重,在這一點上,沒有任何理由可以輕率。
“我等遵命。”
“好!既然兄弟們信我,我就盡力讓我們一起在這腌臜的亂世活下去,活到亂世結束,迎來盛世。”
“我等愿為大人效死。”
……。
打掃完戰場,吳爭從陳勝口中得知了一個驚人的消息。
六月十三,在杭州監國的潞王朱常淓已經開城降清。
也就是說,吳爭叔侄在嘉定與清軍血拼的兩個月前,杭州府已經被潞王朱常淓賣了。
這世道的消息傳輸太閉塞了,加上嘉定地處東面臨海,被清軍勢力所圍,幾乎與外界沒有聯系,竟連這都沒聽說。
吳爭不是個歷史專家,他哪里知道這些歷史的具體時刻?
杭州的淪陷,那么嘉興府周邊出現韃子就不奇怪了。
這個消息,確實打擊到了吳爭。
怎么辦?回家的路已經被截斷,如果是吳爭幾個人,說不定還能想法混過去。
可現在,身邊一百五十幾個人,混過去無疑是癡人說夢。
率兵突圍?那就是開玩笑了。
這一百五十多人,如果被韃子騎兵追擊,不用多,五十騎,就得全軍覆沒。
看著那一百五十幾張洋溢著信任的面孔,吳爭心里有些后悔收編他們,甚至有種將二憨所殺貪官的金銀分給他們,各回各家,各找各媽的沖動。
但左胸口“嘭嘭”跳動的心臟,大聲地對他說“不!”
這是那個真正吳爭的心聲。
吳爭不忍拒絕,也不敢拒絕。
陳勝看著吳爭的臉色,他能理解吳爭現在的心思。
其實在他率兵潰逃的那一刻,也曾面臨著吳爭現在的處境。
這么多條生命交到你的手上,一念生、一念便亡,使你如泰山在肩,不得不再三謹慎。
這就是陳勝之前被吳爭喝斥、數落,而不自禁當眾嚎嚎大哭的原因。
投入吳爭的麾下,陳勝總算是松了口氣。
因為他現在不需要再對這百人負責,他要做的,僅僅是聽命行事。
將這擔子交出去,他無比輕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