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蠻剛要開口,被周思民一瞪眼,又縮了回去。
周思民道:“他的話,細思也有些道理。這一路南來,揚州十日,嘉定三屠,數十萬條人命無辜冤死,這是朱家虧欠天下百姓的。且看看吧,他有一句話說得對,如果浙江淪陷,福州也在旦夕之間。福州淪陷之后,逃往何處?無非是多活了一年半載,茍且偷生罷了。”
鄭叔急道:“可留在此處,萬一……。”
他不敢再說下去了,只能不停地磕頭。
“鄭叔起來吧,不必再勸。如果沒有他當天相救,我等或許還到不了紹興。當時還想著北上向滿清朝廷求一個體面的死法。如此想來,還得感謝他,至少你我三人還能死在大明的土地上。”
“我一年前就該死了的,父皇只斬斷我一臂,終究是不忍心,只是父皇哪知道,在這亂世中活著,還不如死了清凈。恨只恨我生為女兒身,不能與敵血濺五步。可我如今想看看,他到底能走到哪一步。”
鄭叔泣道:“他不過就是個百戶,清軍一旦南下,他恐怕自身都難保。到時,公子怎么辦?”
“唯死而已。”
……。
近午時分。
吳爭只帶了沈致遠,來到始寧大街。
在“榮祿樓”訂了間雅室,叫了桌二兩席面。
然后以孫致遠的名義,寫了帳帖子,讓店小二送去給厲如海。
沈致遠有些春風得意,吳爭還真給了他一套小旗軍服。
這說起來也是官身了。
他抖著二郎腿道:“吳爭,好兄弟,上酒樓吃飯還記得帶上我。”
吳爭眼珠子一瞪,“吳爭也是你叫的?叫大人!”
沈致遠眨巴著眼睛怒道:“吳爭叫了十幾年了,你叫我一時怎么改得了?再說了,一個破小旗,還他娘的不給我兵,你當我愿意啊?”
吳爭挑了挑眉毛道:“不愿意?好啊,請便,不送。”
沈致遠“噌”地站起,憋了半天,“呼”地一聲泄了氣,“吳爭,不是我怕你,實在是我心向往之……罷了,讓你得意得意吧。”
吳爭“嗞”地吸了口茶道:“還不走?”
沈致遠大怒,罵道:“吳爭,過份了啊?你這是……欺人太甚,有道是士可忍,孰不可忍,我真走了。”
“出門,右拐,行至一里處,再右拐,可看見有一高墻,墻正中,上書兩個大字,沈園。請!”
沈致遠就要哭出來了,他憋了半天,就憋出一句話,“吳爭,你變了,真變了……。”
吳爭放下手中茶杯,“回家和你爹好好說,一天一夜沒回去了,老爺子怕是要真急了。”
沈致遠眨巴著眼,道:“不,我不回去。”
吳爭大怒,“好話不聽是不是?一會兒厲如海來了,你在我不好和他說話。”
“敢情你是拿我當幌子是不?虧我還念你好,想著你吃酒還帶上我。”
“滾!”
“吳爭,你記著,別犯我手里……。”
聲音漸漸遠去,吳爭扯著嘴角一樂。
光著屁股一起長大,吳爭太了解沈致遠了。
從古至今,名將常有,趙括,更常有。
讓他做個小旗,不是吳爭真想讓他上戰場,只是想全了沈致遠一個夢。
少年人嘛,心中十有**都有一個從軍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