連拖著吳爭的那兩士兵都停住了,張著迷瞪的雙眼,不知下一步該怎么辦?
氣氛凝固了很久,方國安終于爆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巨吼。
“啊……!來人,替本公剁了他……!”
錢肅樂睚眥欲裂,他嘶吼著,“方國安,殺了這二人,你必定遺臭萬年!”
方國安不屑道:“大明朝到了今日地步,該遺臭萬年的,多了去了,還輪不到本公。”
張國維默默地轉頭,他知道,沒有朱以海出面,誰也阻止不了方國安。
可問題是,朱以海不想為了這二人,去與方國安撕破臉。
很多人啊,心態就象駝鳥一般,將頭墊進屁股下,仿佛所有災難都消失了。
明知道方國安通敵,可寧愿裝作不信。
張國維在嘆氣,他發現原本以為鐵樹開花、枯枝發芽的心,還是冷了、死了、絕望了。
張煌言也被拖走了,并在門口追上了吳爭。
吳爭苦笑著搖頭道:“張大哥啊,你這又是何苦呢?”
張煌言哈哈大笑道:“方才你不是沒醞釀出痰來嗎?這下你我算是如愿以償了。解不解氣?”
吳爭歉然道:“解氣倒是解氣,可惜連累了大哥。”
張煌言搖搖頭道:“這世道,與其多活一年半載,不如死了早投胎干凈。你我相識雖然不久,可肝膽相照,這黃泉路上,一起作伴也不寂寞。”
吳爭的心里,溫暖起來,他突然覺得,就算這世道再不好,可有了象張煌言這樣的人,哪怕犧牲也是值得的。
可吳爭不想死,更不想讓張煌言死,將頭擰轉,望著府門西側,心中暗罵,狗日的,怎么還不來,再不來,老子真死翹了。
……。
回到正堂的張國維,看著朱以海道:“殿下可知,今日張煌言、吳爭一死,殿下身邊就少了一文一武兩個忠臣。殿下看著他們去死而不加以援手,試問日后,還有誰敢為殿下效忠?”
朱以海皺著眉頭,不耐煩地道:“其中原委,張尚書知道得再清楚不過了。不是孤要二人的命,而是方國安執意為之。”
張國維苦澀地搖搖頭道:“可殿下明明可以阻止啊。”
“怎么阻止?”朱以海被逼急了,噌地起身喝道,“讓孤為這二人與方國安撕破臉?舍棄浙東唯一的大明根基?張尚書難道不知道,逼反方國安,你我末日近在眼前?”
張國維看著臉色猙獰的朱以海,突然覺得那日在自己家喝酒發牢騷,吳爭所說的話,真的很有道理。
不,準確的說,是吳爭所說的話背后,那一份真知灼見。
這天下絕非一家一姓之天下,愚忠于一家一姓,這才有了今日之禍。
天下漢人中有才能的人何止千萬,哪個不比眼前這個朱以海更適合統率明人反清?
摘下頭上官帽,張國維平靜地說道,“臣惶恐,向監國乞骸骨,歸隱山林,再不問世事。望殿下允準。”
哭喊的錢肅樂踉蹌而進,正好看到聽到這一幕。
于是也摘下烏紗,雙手奉上,“臣也向殿下請辭。”
朱以海怔怔地看著張國維、錢肅樂,突然尖叫起來,“不準,孤不準。當日是你們將孤從臺州請來,如今你們卻要棄孤而去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