錢翹恭辯解道:“九叔怕是想多了吧?大人改動兵變,雖然有悖臣道,可無非是為了朝廷、為了江山社稷。”
“傻小子。”錢肅典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怨意,輕罵一聲道:“你爹原本就擔心,臨安伯會以擁立長平公主為進身之階,繼而竊取大權。”
“可大人不已經答應娶妹妹了嗎?”
“正是因為這樣,臨安伯失去了尚公主的機會,這樣一來,他便須另辟蹊徑。你想如果朝廷從紹興府遷至杭州府,而杭州府光復之后,一直處于臨安伯治下,早已被他經營成鐵板一塊。這時朝廷北遷,試問還有誰能阻止得了臨安伯涉足朝堂、一言九鼎?”
錢翹恭的臉色一變再變,他這時是真正地聽懂了。
九叔說得對,如果朝廷北遷,不可避免地寄人于籬下,如果吳爭真有異心,恐怕將成為今世的曹阿瞞。
可錢翹恭一再地說服自己不信,轉頭望著前面騎馬而行的吳爭,錢翹恭用力地搖搖頭。
“九叔,我不信,吳爭絕不是那樣的人。”
錢肅典輕嘆道:“時逢亂世,便有英雄輩出,同樣也正是梟雄輩出的時候。我也不愿意去如此猜度臨安伯,但許多事,不是你我該不該去猜度,而是它,就在那里,你就算想回避,也無法回避得掉。”
錢翹恭一直在搖頭,“那以九叔之見,你我該如何去做?”
錢肅典嘆道:“還能如何?臨安伯已經派去一萬援軍,而進攻常州又是光復失地,于情于理,于公于私,都有大義,除非你我發動兵變,逼迫臨安伯南回援紹興府,否則,無法阻止。”
錢翹恭一聽,堅定地搖頭道:“不行。先不說吳爭是不是真的如九叔所猜度,就算真如此,我也絕不會隨九叔謀亂。九叔,如今正是光復常州的機會,這種好時機轉眼即逝,在我看來,如果能拿下常州,那攻取應天府指日可待,九叔啊,只要能光復應天府,哪怕讓我死在應天府城中,我也心甘情愿。”
錢肅典苦笑著搖搖頭道:“傻小子,你九叔在你眼中就如此不堪嗎?我現在與你說上這番話,其實只是想找個可靠之人傾吐心中的郁結,我又何曾不知道,光復常州的意義……哎,人哪……有句話說得好,蠢人多福啊!”
錢翹恭有些張口結舌,“九……九叔的意思,竟也與我想的……一樣?”
錢肅典正容道:“臨安伯有句話我很認同,這天下是漢人之天下,大明是漢人之大明,而非一家一姓之大明。如果能驅逐韃虜,收復河山,便是我輩一生所求,至于奉誰為天下之主,那不是你我需要考慮的事,有該考慮之人去考慮吧。”
錢翹恭聽了,激動起來,一把抓住錢肅典的手道:“九叔所言甚是,你我投筆從戎,為得就是驅逐韃虜,收復河山,誰能領著你我殺韃虜,我們就為他效力。吳爭是個良將,這無可爭議,只要他一心北伐,其它的事,我不想去想。”
錢肅典拍拍錢翹恭的手道:“難得你我叔侄同心,只是這事怕被你爹知道,又將對你家法侍候,難以交待啊。”
錢翹恭不好意思地低頭道:“九叔不必擔心,從小到大,爹的家法我已領受慣了,不差這一次。其實在我看來,如今的朝堂,風氣污穢,人心散亂,雖有如張大人和爹這等忠義之人,但依舊獨木難支,無法徹底革新,如果吳爭真如九叔所說,做下了這事,未必不是社稷之福。”
錢肅典道:“是啊,但臨安伯年少,無法服眾啊。這事操之過急,反而影響他的聲名,況且長平公主也是他倡議擁立,如果僵持起來,那臨安伯恐怕難逃欺君、反復之惡名。”
錢翹恭點點頭道:“這事不是你我可以置喙的,況且吳爭未必有這心思,還是先將眼前這仗打好了,再細說不遲。”
錢肅典點頭同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