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爭無言地拍拍陳勝的肩膀道:“這話對,也不對,應該說,在什么位置做什么事,有多少實力辦多少事。隆武朝……自求多福吧。”
吳爭沒有對陳勝說謊,他心中就是這么想的,盡量拖延多鐸南下,也不僅是吳爭真的姿態高、肚量大,心懷天下。
而是吳爭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,這就象漢末群雄爭霸、三國鼎立一般。
如今的清廷就象曹魏,肆無忌憚地侵吞大明土地,如果滅亡了隆武,吳爭的壓力就會大上一倍甚至數倍。
但此時的實力與三國爭霸時又不一樣,隆武沒有蜀漢的實力,自己也沒有孫吳的地盤。
最關鍵的是,吳爭身后還有一攤子事,這個朝廷時常還在成為自己的阻力。
所以,吳爭不可能去花巨大代價去增援隆武朝,他也清楚,這個諫議一旦在朝堂上說出,會引來所有人的異議、否決,包括朱以海、朱媺娖,都不會同意將有限的兵力投入到南邊去。
這會引來應天府至杭州府的兵力空虛,如果清軍突然南下,如何抵擋。
但最關鍵的原因還是,朱以海與隆武朝的杯葛,而朱媺娖就任監國,也沒有得到隆武朝的承認,也就是說,如今長江以南的土地上,出現了兩個互不統屬、互不承認的大明政權。
細思,著實可笑,強敵壓境、江山危急之時,兩個政權還在內耗。
可吳爭無法改變這種情況,至少在短時間內,改變不了。
這樣就使得吳爭必須有個選擇,在朱媺娖和隆武之間,吳爭不用想,也會選朱媺娖。
擁立朱媺娖,不是吳爭忠誠于朱家。
而是在面對這個既有朝廷、無法改變的情況下,吳爭需要在上面有一個代言人。
朱以海不合適,他對吳爭的忌憚不是因事,而事為權力平衡,為忌憚而忌憚。
而吳爭同樣也尋不到一個可以為自己代言的朱家人,那么朱媺娖就成了吳爭的唯一選擇。
不管怎樣,朱媺娖有著一顆干凈的心,她只為對錯,不涉利益。
這近一年的時間,朱媺娖的做為是令吳爭滿意的。
但后遺癥也開始顯現,這次的刺殺,就令吳爭警惕了。
人心,都是因時而異,沒有人還在為溫飽發愁時,去奢望面南背北。
只有站到了足夠的高度,才會萌生之前不曾有過的綺思。
朱媺娖畢竟是人,女人。
接觸到至高權力的女人,認真說來,就不再是女人。
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,朱媺娖在變,吳爭也在變。
所以,當吳爭拍著陳勝的肩膀,說出讓隆朝武自求多福時,心里的遺憾和無奈,是不言而喻的,但這一點,陳勝不懂。
陳勝不合時宜地說道:“大人不必為此傷神,雖說唇亡齒寒,但隆武朝與清軍拼個兩敗俱傷,正是我軍壯大之時,不用太久,只要一年,末將定讓瀝海衛的兵力擴大一倍,到時我軍又可以在大人的率領下渡江北伐……。”
吳爭懊惱地瞪著陳勝,突然罵道:“你怎么知道隆武朝定能與清軍拼個兩敗俱傷?萬一要是清軍輕而易舉拿下福建呢?到時多鐸率大軍與江北清軍南北夾擊我朝,如何應對,難道真逃到海上組建流亡朝廷?已經是指揮使了,多用用腦子!”
說完,不再搭理陳勝,吳爭大步離去,沖著岸邊大喊道:“啟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