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清流不好嗎,對國對民總比閹黨、奸倿要好!”
“不。”馬士英堅定地否定道,“有句話候爺定是聽過,水至清則無魚,剛極易折,馬某雖身在閹黨之列,可對于忠臣義士還是佩服的,但朝堂之上,清流獨掌大權,與國與民無益。”
吳爭嗤然道:“笑話,清流獨掌大權,總比奸倿掌權好,難道讓奸倿貪腐瀆職、禍國殃民嗎?”
馬士英嘆道:“我舉個例子,候爺就能明白。”
“崇禎末年,朝廷國庫拘緊,入不敷出,數十萬邊軍發不出餉。皇帝欲加征三餉,可就是這幫東林、復社眾人生生駁回了,后來皇帝執意征了一年,卻因這些人的強阻半路廢止,以至于邊軍將士無餉可領,引發兵變、叛亂不止。試問,這樣的清流于國于民有益嗎?”
吳爭反駁道:“朝中清流駁回的本意,想來也是為了天下百姓負擔沉重吧?”
只是吳爭的語氣已經不再肯定。
馬士英沒有反駁,而是繼續舉例道:“好,那就再說兩年前弘光朝的事,福王登基之后,確實荒淫、貪奢無度,可四鎮截留賦稅,才是真正引發崩潰的原因,可如果不是這幫東林黨人,也不至于一年就亡。候爺應該知道,以長江天塹為界,南北相抗,淮河以南遼闊的土地和人口,朝廷每年從江南各地征收糧食、銀錢、布帛等財物,彌補朝廷龐耗費。加上朝廷百萬大軍,就算不能北伐,至少自保無虞。可實際上,朝廷連官員俸祿都發放不出。”
“國庫空虛,清軍攻揚州之前,就是這批東林黨人,還在不斷地上折,諫言皇帝減低各地賦稅,甚至于更甚者諫言免稅。若非當時馬某和史可法聯手否決,弘光朝怕是支撐不到一年。試問,這樣的清流,與國與民有益嗎?他們不是為了百姓福祉上疏免稅,可僅僅是為了他們的名聲,候爺想必知道,崇禎朝每次東林黨人諫言減稅,政令下達之后,各地的百姓依舊生活貧苦,可事實上,朝廷的賦稅已經低到了不能再低的地步。”
“馬某其實心中也非常不解,這兩年在輾轉各地山林田間,才得以釋疑。原來朝廷的政令根本就落不到百姓頭上,百姓依舊在交著重稅,而百姓交的重稅,被當地官府、士紳豪族及地方皇室瓜分了。不僅如此,他們還憑著自己的免稅權,大肆吞并百姓土地,以至于失去土地的百姓紛紛附逆,這才是各地反賊層出不窮的原因。”
看著侃侃而談的馬士英,吳爭有種錯覺,這眼前的老實究竟有忠是奸,是奸臣是能臣?
閹黨真全是奸倿,清流真皆是忠臣?
吳爭心中感慨,史書春秋筆法,那是勝利者書寫的,字里行間,都代表著他們想要說的,失敗者,只能接受,永遠無法反駁。
就象看到的明史,那是由大明的對手、敵人編撰的,能代表明朝真正所發生的嗎?
還有參與編撰明史的那些人,十有**是明降清之臣,他們只有靠著貶低、詆毀大明來掩飾他們降清的罪過和無恥,這樣的人編撰的明史,能體現大明的真實嗎?
而來到這個亂世已經不少時間的吳爭,越來越發現,許多事根本就不是想象的那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