難道真是吳爭對自己的實力胸有成竹,根本不擔心他們會串連反擊?
錢肅典想了想道:“天色已晚,城門皆已關閉,你我就算想調兵也不可能。我覺得翹恭所言有些道理,這種暴行不似吳爭的心性……既然事不可為,與其盲目行事,不如靜觀其變,等局勢明朗,你我再作決定也不遲。”
夏完淳有些不甘心地道:“可到時就晚了。”
錢翹恭道:“可眼下,你我還能做什么?你也聽到看到了,此時將士們誰還會聽從你我的號令?”
夏完淳轉頭向前面望去,人群的喧囂已經到了極致。
無數地聲音在呼喊道:“清君側,誅奸倿!”
吳爭還在那大聲煽動著,“……擁立明君,重組內閣,滌清整治,整飭軍隊,抵御外辱,驅逐韃虜,復我河山……靈臺無計逃神矢,風雨如磐暗故園,寄意寒星荃不察,我以我血薦軒轅。”
所有人瘋狂起來。
“他是個瘋子!”錢肅典無奈地搖搖頭道,“應天府要血流成河了。”
夏完淳張大了嘴巴,吶吶道,“老天知道,他究竟是忠是奸,是英雄還是妖孽?”
錢翹恭更是震驚地自語自問道:“難道……他真想做個屠夫嗎?”
……。
滿城大軍的調動,無數參與今日洪武、正陽二門前聚集、煽動的文人名士被緝拿。
整個應天府亂成一團,民眾紛紛閉門關窗,躲在門后人人自危。
都說歷史很多時候是因一個無足輕重的人而書寫或改變,今日的主角,卻不是吳爭和王之仁,也不是已經“身陷圇圄”的錢肅樂、陳子龍。
更不是義憤填膺卻無計可施的夏完淳、錢家叔侄。
而是一個被世人唾棄的“奸倿”——馬士英。
馬士英是萬歷進士、天啟知府、崇禎右僉都御史、巡撫,弘光首輔。
按理,進見長平公主,乃人臣該有之義。
朱媺娖此時,暫落榻會同橋北的鴻臚寺。
本來,她是可以入駐宮城的。
但吳爭細思之后,覺得在與錢、陳二人妥協前,朱媺娖還是先落榻在宮城外,不會刺激到錢、陳二人。
而城中象兵馬司、府前衛等地都已經駐囤大量軍隊。
為了保險起見,遠離這些“亂源”,就將朱媺娖一行,暫時安置于最靠近宮城的鴻臚寺內。
城中的亂象,朱媺娖已經得聞。
如果是沒有任監國前,朱媺娖心中肯定只有害怕和擔心,可是經歷了這一年多的時間,她現在心中除了害怕和擔心之外,更多的是看到了事情的本質。
這是一場權利的瓜分和爭奪。
不管是以正義自居的錢肅樂、陳子龍等人,還是以抗清復明號令軍民的吳爭,他們所要達到的目的,是相同的,那就是主宰朝堂,掌握最大的話語權。
如果朱媺娖沒有經歷淳安鎮逼宮,她極有可能站在錢、陳二人一邊,不是要與吳爭為敵,而是她一直以朱氏血脈自居,以復興宗廟為己任。
如果任由吳爭以軍隊掃平朝堂,那么不可阻止地,吳爭將成為朝廷第一人。
朱氏宗廟從此將變成吳爭手中一桿號令天下的旗幟,隨時可以丟棄。
所以,朱媺娖必須站在錢、陳二人一邊,去平衡吳爭即將到手的大權。
但,朱媺娖經歷了淳安鎮的逼宮,這一次的逼安,讓她心灰意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