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次的逼安,讓她明白,什么大義、忠誠,不過是爭權奪利、骯臟斗爭的一塊遮羞布。
大明亡了,從父皇自盡的那一刻就亡了。
這個認識,讓朱媺娖不再糾結于復興朱家宗廟,而是從一個亡國者的立場去看待眼前所發生的事。
既然都是權力、利益的爭斗,那么就不必去分辨誰更正義些,誰更邪惡些。
只要對天下有利、對漢人有利,對驅逐韃虜有利,她就站在誰的一方。
很顯然,吳爭就是她該站的一方,至少他實實在在地光復了九府,而且吳爭麾下明軍,軍紀嚴謹、作戰勇猛,已經有了復興的氣象。
朱媺娖有了決定,但她卻沒有能力提供給吳爭任何幫助。
她現在沒人沒兵,只是一個空有封號的公主。
但這一切,等到馬士英到了之后,就改變了。
歷史,從這一夜開始,真正改變了。
……。
天色亮起。
應天府已經被洗滌一凈。
至少有千人被抓捕,上萬人被牽連羈押。
就是一場大清洗。
吳爭再次出現在錢肅樂、陳子龍面前。
這時,已經不需要準備菜肴,也不需要王之仁陪伴。
“兩個選擇,附從或者反抗。”
吳爭的語言沒有往常的敬稱,也沒有勝利者的驕狂,而是平靜地詢問,如同問吃還是不吃。
這一杯,不是敬酒,也稱不上罰酒,但絕對是杯苦酒。
對錢、陳二人是,對吳爭自己也是。
正如吳爭之前讓王之仁帶的話一樣,合則兩利,分則兩害,這場對決沒有勝利者。
但兩害相權取其輕,與其不斷將精力陷于內耗,不如快刀斬亂麻,一役畢其功。
吳爭做出了選擇,現在輪錢肅樂、陳子龍做選擇了。
看著吳爭帶來的厚厚的一疊名單。
錢肅樂、陳子龍哭了。
不是屈服的眼淚,而是對被他們連累的同僚摯友的歉疚。
吳爭沒有勸說,因為勸說在此刻,已經顯得蒼白。
這其中沒有對錯,只有成敗。
“我與二位之間,沒有仇怨,但我與二位之間,卻有著共同的敵人,那就是北方建虜。本來,我認為我們可以求同存異,但顯然,這已經不可能。既然如此,那就憑實力說話。你們敗了,就得認。”吳爭冷冷的話聲響起,“看在錢肅典叔侄和夏完淳的份上,我不會殺你們,你們將被罷去官職,押解回原籍……好生教書育人吧,也算是為天下漢人留下讀書種子。”
錢肅樂睜著老眼問道:“你將如何處置這些人?”
吳爭道:“從者留,不從者流放,反抗者,殺!”
陳子龍頸上有青筋暴起,他指著吳爭罵道:“狗賊!屠夫!奸倿!妖孽!…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