哪怕那些沒有被陳子龍指著的人,也都一臉憤慨起來。
就不用說被陳子龍指著的錢肅樂了。
錢肅樂終于暴發,他“噌”地起身,同樣駢指對著陳子龍喝道:“陳子龍,何謂道?順天時、合人心,方可為道。如今天下崩裂,外族入侵,不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人一致抗擊外族,等全境淪陷的那一天,我等皆為亡國奴之時,你又將與何人同道?”
陳子龍目瞪口呆,他的臉色脹紅。
其實所有人都錯會了陳子龍的意思,他指著錢肅樂說道不同不相為謀的意思是,他與馬士英同朝為官、同列朝堂,是道不同不相為謀,而非指錢肅樂,就更不會去指在場眾人了。
只是爭執起來了,省略了前面主語,結果就被誤會了。
此時被錢肅樂一懟,方才醒悟到自己的語病來。
徐孚遠、宋征輿等人見勢不妙,趕緊打圓場道:“錢公、陳公不可如此,坐而論道時常有之,萬萬不可傷了彼此和氣。”
錢肅樂畢竟年長許多,被邊上人一勸,氣也就平了下來。
雙手一拱,對陳子龍道:“錢某失態了,語言多有得罪,還望臥子先生不怪。”
陳子龍本已經知道自己語病在先,只是迫于顏面,不肯承認,此時見錢肅樂先道歉了,也就見坡下驢,也拱手還禮道:“陳某方才所言,只是針對馬賊,而非止亭兄,是陳某失言在先,還望止亭兄見諒。”
徐孚遠邊連擊掌道:“兩公都是心胸廣闊之人,所謂理不辯不明,今日論道,必為日后美談。”
所有人都紛紛出言附和,二人終于相視一笑,杯釋前嫌。
但問題還是沒有解決。
陳子龍不再說話,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徐孚遠。
說起徐孚遠、宋征輿等人,需要交待一下,崇禎二年陳子龍、夏允彝(夏完淳他爹)、徐孚遠、彭賓、杜麟徵、周立勛六人組成文社“幾社”,以道義文章名于時。
所以,這些人與陳子龍的關系,自然比錢肅樂要親近得多。
受陳子龍的示意,徐孚遠開口道:“錢公,我倒是有個變通的辦法,只是……?”
這話就是屁話,文人的腔調嘛,向來如此。
他不是不想說,只是想讓錢肅樂主動問。
果然錢肅樂開口道:“闇公兄有何良策,不妨說出來,只要錢某力所能及,定不推辭。”
徐孚遠微笑道:“諸公都知道,吳爭除了手中兵權之外,如今最具威脅力的就是他剛剛展露的宗室身份,我等皆是擁護宗室意圖光復之人,斷無與宗室為敵的道理。”
包括錢肅樂在內的所有人都點頭稱是。
徐孚遠繼續道:“馬士英是否是忠臣,眼下蓋棺定論尚言之過早,但有一點,以這樣的人品入閣,定非我朝之福啊。”
所有人又都點頭稱是,這話沒錯,可以放棄敵對,但不代表接受,這道理顯而易見。
只是錢肅樂沉默下來了,他依稀察覺到了徐孚遠的用意,這是在給自己制造難題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