錢謙益繼續道:“此時有上下兩策,下策是以內閣諭令調回鎮江守軍,如此清軍必定趁勢占領鎮江,而丹徒吳爭、夏完淳部就斷了與應天府的聯系,成了一支孤軍。此策最為保險,只是這樣……有損朝廷軍力且鎮江會再次陷于敵手。”
陳子龍越聽心里越不是味,臉色由青轉白,然后慢慢恢復平常。
“那上策呢?”
錢謙益見陳子龍主動問,心中一喜,答道:“上策是,常州以北新光復不久,各縣已經附逆和被擊潰的清軍殘部猶存,不時施虐偏僻山村,臥子先生派一支偏師喬裝成亂軍模樣,先埋伏于吳爭去丹徒途中,等吳爭路過時,可一擊而竟全功。只要他一死,以臥子先生內閣首輔的名義,接管其麾下軍隊,如此大局可定。錢某以為,唯有此策最不傷及朝廷根本,同時可除去臥子先生心腹之患。”
“這是暗殺!”
“事關朝廷、社稷,此舉也是不得已而為之。”
“這么說來,虞山先生是早有預案?”
“錢某身為清流中人,豈能容忍一武夫跋扈于朝堂,何況他劫富濟貧之說,更是傷及天下士人的根本,物傷其類,秋鳴也悲,身為士林中人,自然得為天下士人謀。還請臥子先生三思!”
陳子龍來回踱了兩圈,突然仰頭道:“你說得對,事關宗廟社稷,我不入地獄,誰入地獄?只是清廷那邊如何聯絡,我是絲毫沒有頭緒。”
錢謙益笑道:“臥子先生是當局者迷,洪承疇此時正在應天府,若臥子先生信我,我可為先生聯絡洪承疇。洪承疇昨日被吳爭這一鬧,著實丟盡了顏面,這事兩廂得益,想來必不會拒絕我等此請。”
陳子龍哂然道:“那就仰仗虞山先生了。”
錢謙益拱手道:“都是為了明室復興,錢某所為,份屬應當。”
……。
榮來酒坊規模不算大,在應天府所有酒肆中,排不進前五。
可它的消費卻是整個應天府所有酒肆中首屈一指的。
一斤上好紹興陳年花雕,在別的酒肆打死也就百文,可在榮來酒坊,它就得二兩,以市面上四百多文兌換一兩來算,那就是貴出了近十倍。
因為貴,所以出名。
這說法看似荒謬,但有道是,存在即有理。
對于自恃身份者來說,越貴越能代表著身份。
榮來酒坊離洪武門最近,直線距離最多不過一里地。
從樓上雅間的窗戶,就能看清楚洪武門文武百官的出入。
所以,無論是窺探還是找人辦事,榮來酒坊是不二選擇,這貴還是貴得有道理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