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!”陳子龍昂頭大聲道,“還請陛下暫息雷霆之怒,容臣稟奏。”
“好,你講。”朱慈烺強忍著怒火喝道。
陳子龍道:“臣一向最恨官員貪臟枉法,上任以來,每每議事,皆敦敦教導屬下官員,當以社稷為重。此事一發,臣已經經過粗略的調查,可查下來,或許還真與官員貪污無關。”
“滿口胡吣。”朱慈烺怒到已經連陳子龍的面子也不給了,當著滿殿臣工的面,喝斥首輔陳子龍,“你說,如果不是官員貪污,朝廷的錢呢?鎮、興二國公先后解到京城的銀子呢?京城四府之地的夏賦呢?”
陳子龍沒有回答朱慈烺,回頭沖身后沉聲道:“錢相,還不向陛下一一稟明。”
現任戶部尚書錢益謙拿著一冊帳本出列,然后讀道:“七月十五日,鎮國公所轄杭州府運三府夏賦一百一十七萬六千余兩入京。七月二十六日,興國公所轄常州府運三府夏賦九十八萬三千余兩入京。朝廷直轄四府之地,夏賦征收共一百六十四萬九千余兩。今年夏賦,朝廷征收共計三百八十一萬余兩……。”
朱慈烺打斷道:“聽聽,首輔聽聽,三百八十一萬兩啊,這才幾天,這才幾天啊?”
陳子龍平靜地道:“陛下且容錢相讀完。”
“好,讀吧……朕倒要看看,一本帳冊,能讀出什么花來?”
錢益謙繼續讀道:“至十日前,我朝在冊官員共計一千八百六十七人,發放所拖欠七個月俸祿,共計一百七十三萬四千余兩。至十日前,我朝共有在冊軍隊九萬三千余人,因京衛大都乃新征丁壯,故拖欠軍餉一至四月不等,發放共計八十四萬一千余兩。至昨日,京城各司、衙門循例度支發放共計六十三萬兩。陛下,僅這三項合計就已經支出三百二十萬五千余兩。臣奉陛下旨意,盡可能的發放陣亡將士撫恤五十萬兩之巨,庫中僅余十萬兩,以備不時之需。”
讀到此處,朱慈烺臉色漸漸地凝固了,他是知道這二萬多陣亡將士撫恤需要超過一百萬兩銀子,可發放的卻只有五十萬兩。如果真是官員貪污,那還可以殺貪官平息民憤,還可以抄貪官家產以補國庫虧空。
可現在是朝廷沒錢,前沒有積余,后秋賦征收尚未到時候,他愣了很久,然后頹喪地一屁股坐在龍椅上,“首輔,這又為何?”
陳子龍躬身道:“敢問陛下問的是何事為何?”
“他養兵數萬,為何能安然無事?朕聽聞,他麾下軍隊的餉銀,幾乎比京衛餉銀高一倍,他是如何做到的?”
陳子龍稍一思索,躬身道:“其實原因陛下也清楚。”
“朕知道?”朱慈烺驚訝地看著陳子龍問道。
“其實就四個字。”陳子龍一字一字,平靜地說道,“劫富濟貧。”
“劫富濟貧?!”朱慈烺吶吶地自語道,突然他眼睛一亮,“首輔,諸公,朕以為……不妨效仿之。”
頓時,滿殿一片嘩然!
“不可!”陳子龍大聲道,“陛下,此乃國策,斷不能因為今日小小事件,顛覆了我朝國本。要知道,此策一旦施行,天下士人、富人皆會視陛下為寇仇。望陛下三思!”
奉天殿中,有七、八成的官員隨著陳子龍的話,跪拜道:“此舉乃顛覆我朝國本,臣等請陛下三思!”
錢肅樂一臉麻木,看著龍椅上的朱慈烺,再看看陳子龍,然后目光從那些跪拜的同僚身上掠過,他奏道,“雖說事關國策,可朝廷財政拘緊,首輔也曾向京城巨賈富戶募集糧餉高達二、三十萬兩。臣以為,何不再行向京城巨賈富戶募集,籌到銀子,平息民憤,以解燃眉之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