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到這吳爭心中一動,道:“我知道自己圖什么了?”
錢肅樂問道:“是什么?”
“岳父大人拿父母、祖宗做比喻,那我就拿日后的兒孫做比喻。”吳爭斟酌了一下道,“我圖得是我的兒孫,不會象數十萬朱氏明室后人那樣,被百姓忌恨,最后慘死于百姓之手。”
這話的信息量太大,讓錢肅樂一時無法反應過來。
可錢肅樂終究是明白過來了。
錢肅樂突然道:“你需要我留下嗎?”
吳爭心中一震,他愕然地看著錢肅樂。
錢肅樂有些尷尬地抽搐著臉,“想必你知道,我……賦閑了。這次以太傅身份來杭州傳旨,或許還得感謝你在紹興、金華、寧波三府的勝利……當然,你若是為難,就當我沒說。”
吳爭明白了,是真明白了。
錢肅樂說的話都是假的,他的心性怎么可能因為罷官而突然決定站到自己的陣營來呢?這是一種決定性的改變。
這讓吳爭很激動,他起身,向錢肅樂長揖至地,“謝謝!”
饒是錢肅樂睿智,也一時無法理解吳爭這一聲莫名其妙地謝謝,“你……你謝我什么?”
吳爭微笑起來,這種笑,來自是心里,會心的笑。
“我謝岳父大人終于改變,我謝上天體恤我四年的隱忍,這讓我心里對這天下有了希望……執拗如岳父大人,都能轉變,那這世間最大部分人,就都能轉變……我就不用狠下心,將屠刀對準自己人了。”
錢肅樂恍然,而后大怒,指著吳爭罵道:“混帳,你在指責你的岳父迂腐愚昧嗎?”
吳爭一怔,這才會意到自己的口誤,趕緊賠罪道:“岳父大人莫生氣,小婿一時激動,竟口不擇言了。”
錢肅樂哼了一聲道:“隱忍四年?如果你這四年的作為也叫隱忍,這世間就沒有囂張跋扈之人了。”
吳爭稍稍有些尷尬,“敢問岳父大人,是什么令你有了如此改變?”
錢肅樂長長地嘆了口氣,“你是我的女婿,你的兒孫,也是我的曾孫,我同樣不想讓他們再遭遇這種慘狀,在這一點上,你我同道。我想通了,人這一生,能做好一件事就已經足矣,而我之前想做的太多了,可能力有限,所謂眼高手底,以至于入了岐途尚未自知…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