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爭入京,已是次日近午時了。
如王之仁所說,蘇州、常州、鎮江一路申通無阻。
當然,沒有旨意,怕是也沒有人敢攔,也攔不住。
過丹陽時,朝廷已經得報,鎮國公入京的消息。
大朝已散,一時間內閣有些手足無措,只好急稟皇帝,恭候旨意。
朱慈烺也傻眼了,所有人都猜不透吳爭的來意。
你說是向震懾朝廷,來個下馬威吧,卻只帶了一百人,不象。
你說是前來探親吧,也沒個文書奏遞,象吳爭這等爵位,京城那可不是隨意能進出的。
可要說腦子燒壞了,前來送死吧?所有人都明白不可能。
眼看著吳爭已經離應天府越來越近,聽著一聲聲信使急報,君臣議了多時,也沒有個切實可行的應對之法。
直到吳爭的請見折子奏遞到宮中,朱慈烺一咬牙,下旨準吳爭至含涼殿面圣,令內閣四臣(王之仁不在京)及都察院右都御史王翊、新任左都御史錢肅樂、少師兼咨政陳子龍,共七人作陪。
這幾乎是義興朝最強大的陣容了。
倒不是朱慈烺想要給吳爭最大的規格,而是朱慈烺確實不明白吳爭的來意。
大戰將啟,朱慈烺也不想多生枝節。
……。
吳爭一路如入無人之境,從正陽門直到洪武門,宋安和身邊的親衛才被宮門守軍攔下。
從北城趕回來的廖仲平,疑惑地看著吳爭。
吳爭微微一笑,沒有和廖仲平說任何話,獨自一人,在內侍的引領下,徒步入宮。
含涼殿中,君臣九人,齊齊看向獨自而來的吳爭。
沒有人主動開口詢問。
吳爭走到離朱慈烺一丈外,站住。
但也沒有開口,只是平靜地直視朱慈烺。
這是長達一柱香時間的對視。
這其中甚至沒有一聲咳嗽,除了刻意屏住的呼吸聲,再無別的聲音。
終于,錢謙益開口了,他喝斥道:“鎮國公為何不向吾皇行臣子之禮?”
吳爭沒有回答,甚至連頭都沒回,眼都沒轉。
錢謙益有些落不下面了,他慍怒吼道:“大膽!汝眼中可還有君父嗎?”
朱慈烺卻沒有任何動作,只是冷冷地看著吳爭。
吳爭終于開口了,他回過頭來,向錢謙益邁上一步。
錢謙益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半步,可馬上醒悟到自己失了氣勢,老臉一紅,又往前生生挪了半步,剛要開口時,吳爭開口了,“你是誰?”
你是誰?
一般人不認識,都會開口問一聲,你是誰?
客氣些,問,閣下何人?
不客氣些,那就是,你是誰?
雖然吳爭語氣平靜如水,可誰都品得出,這其中的火藥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