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過來。”
“我不過去。”
“我讓你過來。”
“我打死也不過去。”
……二人叉著腰,如同兩只精疲力竭的公雞,相峙著。
終于沈致遠服了軟,他陪笑著道:“不至于,真不至于。就算身在曹營心在漢,咱們自己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行,管他別人怎么說呢?”
錢翹恭一聽更怒,他霍地直起身來指著沈致遠罵道:“人要臉樹要皮,被家鄉父老指著脊梁骨罵……你,你……我恨不得撕了你!”
罵到這,錢翹恭雙眼一紅道:“想到父親因我受牽累,被世人唾棄,我如何茍活?你……我真后悔當初怎么就找上了你……我悔不該不聽吳爭勸,早知結果是這樣,我寧可……。”
沈致遠聽著慢慢直起身子,他也開始激動起來,他帶著哭音道:“我好好在軍校訓練,是你死皮賴臉地拖我下水,我還帶了三百兄弟出來,偷了幾百桿槍……若非是你,我怎會淪落至此,好嘛,你現在全怪到我頭上了?還他X的打我這么狠?”
說到這,沈致遠眼中還真有了淚光,男兒流血不流淚,只是未到傷心處。
看到沈致遠雙眼通紅,錢翹恭還真起了惻隱之心,臉色也慢慢緩和下來。
可不想,沈致遠接著道:“你當我愿意娶個韃子媳婦啊?我還想著立下大功,回去向吳爭提親呢!這下好了,吳小妹更看不起我了!”
錢翹恭聽得目瞪口呆,愣了半晌,暴喝一聲跳起來,直沖沈致遠而去。
于是,又是一陣雞飛狗跳的追打。
伴隨著怒罵聲、哀呼聲、喘氣聲……還有拳頭擊肉聲。
好半晌,終于安靜下來。
二人并排仰躺在賢良寺的小樹林里,“呼呼”地急喘著。
“怎么辦?”錢翹恭喘著粗氣問道。
“……?”
“怎么辦?”錢翹恭聲音大了起來。
沈致遠“咝”著嘴,沒好氣地道:“我哪知道怎么辦?你說他們要組建火槍兵也就罷了,招募滿族人組建也就是了,誰會想到韃子會看上我們這二千多人?”
錢翹恭懊惱道:“其實我應該能想到的,可是這些日子輕信了你這廝,反而變得不愿意想事了……這下好了,黃泥巴掉在褲襠里了……要不,咱們抗旨不從吧?”
沈致遠古怪地盯著錢翹恭,“不從容易,大不了被砍頭。可那二千多人怎么辦?你我一死,他們必被清軍剿滅。你難道沒聽說,多爾袞率十五萬大軍已經渡黃河南下了嗎?”
錢翹恭惱道:“橫豎不過一死,總好過背著漢奸的惡名死來得強。”
沈致遠悠悠道:“你要死就去死,我可不想死,更不想無辜枉死……我還得回去娶吳小妹呢。”
“你……無膽鼠輩!”
“錢翹恭!適可而止啊!”沈致遠回瞪道,“我不是怕死,只是不想象你所說白白去送死。抗旨不從被砍頭,于天下百姓何益,于大將軍何益?況且你我死容易,牽累那二千多人枉死,那罪過可大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