錢謙益的老臉隨即陰沉下來,“協從人等罷官,首惡連同家人流放。”
吳爭饒是有心理準備,也不覺心中一凜。
“首輔這是要趕盡殺絕啊?……這再怎么說,都是同僚,政見不同,罷官也就是了,何必流放禍及家人呢?”
錢謙益聽了吳爭的話,反而一愕。
好半晌,錢謙益點點吳爭嘆道:“王爺果然是個性情中人。”
他搖搖頭道:“但凡政敵,一旦動作,便是你死我活、至死方休。王爺今日一念之仁,他日必遭他們反噬。有道是除惡務盡哪,王爺。”
吳爭猶豫道:“可這……這幾人也不是大奸大惡之人,我心里終究是過意不去。”
錢謙益呵呵一聲,冷笑道:“王爺還真是好忘記性,當日陳子龍派宋征輿勾連清軍,在鎮江府刺殺王爺,難道王爺不記得了嗎?”
吳爭皺眉道:“當然記得。”
“那就是了。”錢謙益道,“可當日陛下庇護陳子龍,連帶著宋征輿也沒處置,只是囚于牢中。可如今陛下已經視陳子龍如眼中釘、肉中刺,此次王爺與老夫聯手,不但可將陳子龍扳倒,還可順便解決了宋征輿,一舉兩得啊王爺。”
看著錢謙益有些得意的嘴臉,吳爭突然道:“原來首輔是受了陛下的旨意而來。”
錢謙益一怔,有些吱唔起來,“王爺誤會了,這絕不是陛下的意思。”
吳爭嘆道:“這銀子若是首輔的,本公收也就收了,可若是陛下的……為人臣的,怎么好收呢?要不,一會兒勞煩首輔,將這張匯票一并帶回去吧。”
說到這,吳爭壓住桌上那張匯票,然后朝錢謙益面前一移。
錢謙益連忙再推回來,道:“王爺是真誤會了,這銀子絕不是陛下的,也絕不是國帑……是老夫的私產。”
吳爭目光一閃,道:“首輔原本是康莊之家,拿出二十萬兩,本公信。可首輔去年已經被清廷黜落,從順天府貶到應天府待罪,這一番折騰,怕是家底也薄了吧?”
錢謙益一時不明白吳爭的意思,下意識地點點頭。
吳爭立馬變臉道:“首輔這是欺本公年少嗎?”
錢謙益一驚,忙道:“王爺這是何意?”
吳爭惱怒道:“既然首輔家底已薄,剛剛首輔應下的五十萬兩,若不是陛下出,首輔出得起嗎?這不是在欺本公年少嗎?”
錢謙益這才會意過來,“王爺息怒,容老夫慢慢解釋。”
吳爭哼了一聲。
錢謙益想了想,斟酌道:“王爺認為,以如今義興朝的財力,三、五年間能否打敗清軍?”
吳爭不置可否。
錢謙益只好自問自答道:“以老夫看來,是絕無可能的。朝廷在此戰之后,廖仲平的京衛折損過半,興國公的水師更是僅存八千余人,太平候夏完淳的建陽衛,傷亡三千余人。招募的三萬新兵,尚需要時日訓練。再說說王爺麾下,四衛大軍,經此一戰之后,傷亡也不小吧?聽說王爺打算再建二衛,可老夫知道,大將軍府府庫怕也拘緊吧?可就算王爺重建六衛大軍,對于北方數十萬清軍而言,也僅僅只是一支不具太大威脅的軍隊而已。雖說王爺四年來,不斷地打勝仗,可真傷到了清廷筋骨了嗎?除了殺了一個豫親王多鐸之外,其它的勝利不過只是啃了一下清廷的皮毛,遠不到傷筋動骨的程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