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爭不樂意了,一把將張萬祺拉到自己面前,沖著張煌言斥道:“不許嚇孩子!”
說完安撫張萬祺道:“別怕,萬事有干爹呢……為何說干爹和你爹說得都對?”
張煌言在那尷尬至極。
張萬祺仰頭道:“干爹和父親所言,其實是一回事,只是立場不同罷了。干爹的立場是立法,而父親的立場是執法,二者并不矛盾。”
吳爭大愕,與同樣驚訝的張煌言互視一眼,吳爭嘆息道:“張蒼水啊,你尚不如你兒子。”
張煌言瞪了張萬祺一眼,沒好氣地道:“不過就是頑童妄語罷了,王爺不可當真。”
張萬祺輕輕掙脫了吳爭的手臂,向張煌言躬身一禮,然后道:“既然有法,便須依法,父親以法為據,并無不妥。只是如干爹所言,律法不外乎人情,法之所以為法,便是民眾都服法,若法被民眾尊奉,則為善法,反之,必為惡法。法是人所訂,就必會有錯漏、不妥之處,便須時常修訂,如此方可為善法……。”
吳爭聽了哈哈大笑起來,指著張煌言道:“張蒼水啊張蒼水,你聽到了吧……十歲孩童都知曉的事,你偏偏與我硬著來……。”
低頭拍拍張萬祺的肩膀,吳爭道:“好小子,真不枉爹疼你。”
張煌言苦笑道:“吳爭,那是我兒子。”
吳爭嘿嘿笑道:“沒人說不是你兒子,可祺兒也是我的兒子。”
張煌言無奈搖頭。
不想張萬祺轉身向吳爭躬身一禮道:“干爹深諳人心,執法者皆有七情六欲之言也并無不當,特別是官員不再是職業,法方可真正公平之語,讓孩兒茅塞頓開。只是孩兒以為,干爹或許是……以偏概全了。”
“放肆!”張煌言大喝一聲,“王爺的話也是你能置喙的?”
吳爭惱道:“張煌言,你故意的吧,是不是非得在本王面前顯擺你的為父之道?得,從現在起,你給我閉嘴……。”
說到這,吳爭還加了句,“這是本王命令!”
張煌言自然是知道吳爭不是真的下令讓他閉嘴,可他心里也郁悶,自己可是已經辭了官的,不想吳爭跑到自己家里來給自己下命令,這哪處說理去?
吳爭溫和地問張萬祺道:“祺兒為何會認為干爹是以偏概全呢?”
張萬祺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張煌言。
吳爭一把將他拉過來,讓他背對著張煌言,“大膽說,你爹要是再兇你,干爹治他。”
張萬祺這才道:“干爹所說,人有七情六欲、執法不公,還有律法天生就不公平,這些都是事實。可干爹說得只是人性之惡,卻沒有說到人性之光輝。譬如父親和干爹若是有罪,孩兒自然是幫父親和干爹的,因為你們是孩兒的親人和長輩,可這不妨礙孩兒去認定對錯、善惡和是非啊,也不妨礙孩兒去幫助別人啊。世上總有好人的,古今圣賢何其多,正是因他們的人性光輝,也正是有他們孜孜不倦地矯枉糾錯,才有了我華夏數千年。其實,就象父親和干爹,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嗎?就算沒有律法約束,孩兒也能肯定,象父親和干爹都不可能去危害他人……。”
吳爭是真愣了,他完全沒有預料到一個十歲的孩子能說出這等話來。
耳邊響起“嘿嘿”兩聲張煌言的干笑,笑聲中很明顯地流露著得意和幸災樂禍。
這讓吳爭怒目瞪去。
張煌言一見,忙搖搖手,又指指他的嘴,示意自己沒有說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