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爭搖搖頭道:“這十幾年,人死得太多了,我族已經元氣大傷,未來幾年,人得人還會更多,趁著眼下這一年半載的光景,為以后留些讀書人的種子吧,畢竟,光復之后,需要太多的文職人才了。”
張煌言略帶譏諷地笑道:“王爺不是一直對文人有偏見嗎,甚至連科舉都不贊同。”
吳爭皺眉道:“我這是對文人有偏見嗎?如果有偏見,玄著兄、張公、熊大人等等,我怎會依為肱股?我只是已經不信任一部分文人了,因為他們心里,早已沒有了廉恥,忘記了什么可為,什么不可為!”
張煌言沉默了一下,道:“王爺不必介意,我只是隨口一說。”
吳爭輕嘆道:“祺兒是個人才,玄著兄要好好打磨,我敢肯定,他日后的成就絕不下于你。”
張煌言呵呵一笑道:“王爺不要再夸他了,再夸就夸壞了。”
吳爭點點頭道:“此子悟性確實讓人驚訝,他說得很好,立場不同,對法的理解就不同,而屁股決定了立場。”
張煌言嘆道:“我也沒想到,這孩子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……聽他這么一說,還真有一種撥云見日的暢快。不過,也沒有王爺說得那般優秀,理是在理,但不具可行性。如今我朝與清廷隔江而治,時隔四年,江北民心怕是大部分已經散了吧?”
“不。這話太過消極。”吳爭道,“要降的,早已降了,不想降的大都蟄伏,而反抗也不斷在上演,局勢還沒到不可救藥的地步。至少,我這次攻入泰州,那里的百姓還在翹首以盼王師北伐。”
張煌言拱手道:“煌言失言了,望王爺恕罪。”
吳爭點頭道:“發發牢騷,情理中事,可如果連我們都失去信心,都北伐大業就真完了。”
張煌言道:“可我真想不通,一個窮兇極惡之人,真值得王爺以清譽為代價去赦免他嗎?”
吳爭突然大笑起來,指著張煌言道:“我有清譽嗎?從紹興府起,我恐怕就沒少過奸臣、權臣這些的惡名吧,張蒼水,你老實說……這些罵我的人里,有沒有你?”
張煌言正容道:“煌言對天起誓,若有半句詆毀王爺的話……。”
吳爭連忙打斷道:“瞧瞧,你這人啊,就不識逗,還不如你兒子呢?”
張煌言還待繼續,吳爭已經叉開話題道:“延續前朝律法,是不得已。但我們也已經在修改,只是顯然不夠快。玄著兄啊,這事,可是你的本職啊,莫讓六府百姓等太久了?”
張煌言應道:“屬下遵命。”
吳爭道:“法這東西,說它是神圣的也對,可說它是一坨屎,也沒錯。執政者,就不能說皇帝和手執權柄的重臣了,就連一縣官或是現管,都能以一己之言取代法律。這樣的事,歷朝歷代都屢見不鮮,出現這種情況,往往是法不被民眾所熟悉,民眾甚至根本不知道法,他們所奉行的只是要做個好人,可往往是好人不長命,壞人遺千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