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若要論孝,在此的諸先生皆是飽學鴻儒,隨口一說,就得扯出上萬字的長篇大論來,對吧?所以,我就不必班門弄斧了……今日我要說的是順。所謂孝順,孝與順的區別,孝是必須的,順,卻未必,……。”
吳老爹此時的目光欲殺人。
吳爭就算不看,也感覺到了背后傳來的一陣陣涼意,于是,他趕緊住口。
“好吧,順之討論到此為止。”吳爭的“妥協”引得學子們一片噓聲。
“那就說說忠吧?”吳爭近乎于商量地口吻,“你們現在應該都知道,什么是忠吧?”
“忠于國家,忠于民族!”數千學子異口同聲地答道。
吳爭滿意地點點頭,“很好!看來本王的銀子沒白扔!”
這下,臺下一片嘰嘰喳喳聲。
吳爭呵呵一笑,“圣賢有云,民為貴,社稷次之,君為輕。可這數千年來,有人一定要把君排在第一,強加于我們頭上,說是君父,嘿……君排父前。我就不明白了,是君生了我,還是養了我,還是教化我了?”
臺上臺下一片愕然。
“很難想象,一個人連家人都不能安撫,何以兼顧天下?所謂窮則獨善其身,達則兼濟天下,如果連自己的民族利益都無法維護,談何去兼濟天下?所以,在我看來,平天下不如先掃一屋。”
一個大概十六、七歲的膽大學子舉著手大聲道:“敢問王爺,這話似乎不妥吧?”
吳爭微笑道:“有何不妥?”
“按王爺的意思,須先忠于父親、家人,其后忠于族人,最后忠于國家,可如今先生們教學生們的是,先忠于國家,其后忠于民族,最后忠于君王,這顯然有悖于王爺現在的意思。”
“故意找茬?想為難本王?”吳爭呵呵笑道。
“其實這就是個矛盾,誰都明白,先有家,而后有村,再有城,最后有國。村、城的形成,往往在最初就是一個利益的同盟體,就象北方韃子,先有部落,后由幾個部落組成國。顯然,先忠于父親、家人,其后忠于族人,最后忠于國家的順序沒錯。”
“但,之所以有村,繼而有城、有國,為得就是抱團取暖,以應對外來異族、異國的威脅。那么,在這一點上,所有族人、國人的利益是趨同的、一致的。于是,這就成了族人、國人利益的共同點,由此,所有人的利益自然就凌駕于個人利益之上。個人賣國得利,卻損害了所有漢人的利益,這就是我漢人在面對北方韃子入侵時,必須抱團對抗,對那么漢奸賣國賊須人人得而誅之,先國家、后民族的原因。”
“可是……王爺將君排在最后,是否在詆毀君王的威信?”
吳爭指指那孩子笑道:“你確實是在故意找茬!”
“我們都知道,秦皇漢武、唐宗宋祖,皇帝數十年甚至數年一換,可我華夏漢族數千年不變,君王就是一個朝代、一種精神的象征。如同現在,異族入侵,大明覆亡,皇帝駕崩,按說此時該是國破族滅之際,可我族漢人滅亡了嗎?義興朝還在,南邊永歷朝也在,西邊民軍大西、大順殘部亦在,無論是這三個勢力中哪一個,都是我漢人的政權,從這一點上而言,我漢族的國度依舊頑強存在,并不因皇帝的駕崩,大明的滅亡而滅亡,所以,君王僅僅只是一個象征,他不決定我族的存亡,自然也就該排在最后。”
那學子向吳爭躬身一禮,不再提問,向后退了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