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刻,每個人的心里,只有一個念頭,殺死對方,然后活下去。
雙方各三十二騎。
多爾袞很“公平”,沒有在人數上占便宜。
只是,多爾袞讓他的三十二騎,裝備了鐵甲,而沈致遠、錢翹恭這邊,僅是輕甲,用皮革和麻布制成的輕甲。
沒辦法,一枝三連短銃的份量有十二斤,兩枝就是二十四斤,尚不算上彈藥。
訓練時間太短,無論如何,錢翹恭也沒有本事讓部下練成左右開弓的本事,雖然這是他想要的目標。
而事實上,火繩短銃只是一次性武器,射程二、三十步,對于騎兵而言,根本不可能有時間去重新裝填。
而錢翹恭的戰術,也僅僅是在進入射程范圍射擊之后,舍棄短銃,依舊是拔刀迎敵。
明軍歷來如此,他們的戰術思想,從成規模使用火槍開始,都是將火槍作為一種先敵一步的工具,而決定勝負還是靠敵兵相接來完成。
錢翹恭雖然受吳爭影響,有了思想上的轉變,但可惜,他與沈致遠北上的早了一些,他們沒有真正接受到燧發槍的戰術,而此次,清廷從南邊購入的火器中,顯然沒有燧發短統。
這就使得今日之戰,錢翹恭部下所裝備的,依舊是武庫中明朝所留下的三眼火銃。
當兩道洪流開始涌動,向著對方加速,“嗒嗒”的馬蹄聲匯聚成“隆隆”聲時。
高臺上,沒有任何一人,會認為錢翹恭的槍騎兵會贏。
因為這些人中十有七八,都見識過戰爭,就象洪承疇,雖是文臣,但一樣帶過兵,統過軍,明朝的官員,其實很難分清文臣、武臣。
而滿清官員,九成都是靠馬背上建立軍功的,沒上過戰場的,恐怕比識字的還少。
所以,他們對火槍的認識,其實和明軍一樣,火槍,就是做為一種輔助武器來使用。
就象是火炮,寧遠之戰后,雖然對火炮有了長足的認識,但還是停留在攻城和守城上,當然,客觀條件的影響,火炮運輸確實不容易。
但,世間的問題往往都是用來解開的,只要有心解決,沒有解決不了的事。
可清廷放棄了這個可以領先于世界的契機,就算皇太極非常重視火器,甚至為孔有德攜大量火槍、火炮投降而親自出城三十里迎接。
可皇太極一死,就不再有人對火器感興趣了,準確地說,是不想感興趣。
包括多爾袞在內,他們不是不知道火器對戰場的影響,而是沒有意愿去改變,因為滿族靠紀上得天下,漢人不具備精良的騎術,一旦改換了軍種,滿人、漢人就會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,那么,滿人的天生優勢將不復存在,區區數十萬滿人,何以統治天下?
也正因如此,滿清近三百年的統治中,不但沒有發展火器,甚至將明朝遺留下的火器,束之高閣,閉關鎖國,起到被西洋人用火炮轟開了國門。
永遠,無法叫醒裝睡的人!
可如今不一樣了,因為吳爭的出現,義興朝的存在,這讓清廷不得不正視火器對戰場的作用,有敵在側,豈能安睡?
所以,也就有了這支火槍新軍,也就有了明明對沈致遠、錢翹恭有著懷疑,也重用他們,甚至賜婚,也就有了對這支三千九百人新軍控制權的爭奪,也就有了這場原本不該發生的,近乎于兒戲的“比試”。
殺人,越是居高位者,越需要理由。
就是算攝政王多爾袞,當著皇帝和滿朝重臣的面,他也需要殺人的理由。
敗,就是他殺人,最好的理由。
所以,沒有人會認為沈致遠、錢翹恭這面會勝,怎么可能勝呢?
連洪承疇、范文程,甚至濟爾哈朗心中,都沒有抱一絲錢翹恭能勝的希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