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爾袞瞪了沈致遠一眼,道:“行了……回答本王之前的問題。”
沈致遠道:“其實這不難解釋,人嘛,總得有那么一、二個知交好友,呃……就是那種可以割頸相交的人,若是沒有,那就枉來了這人世一遭,以王爺的神武,應該能明白小婿的意思吧?無論他是否是敵人,可真到了緊急之時,你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在自己面前而不伸出援手。”
說到這,沈致遠手一攤,這動作象煞了吳爭,他道:“很可惜,對我而言,錢翹恭,就是這樣一個人。小婿無意背叛王爺,只是我寧愿與錢翹恭同生共死……我想王爺應該不會希望小婿是個能為了榮華富貴,可以舍棄情義的無義之人吧?”
多爾袞的目光閃爍起來,沈致遠說得沒錯,雖說自己的信條是寧可我負天下人,不可天下人負我,但人總歸是人,無論到了多高的位置,心中依舊有著那份得一、二知己的希望和期盼。
若無,人生有何意義?
多爾袞不置可否,他悠悠道:“落花有意,流水無情!可惜的是,你將他視為至交,他卻未必視你為知己。”
沈致遠開始適應了這壇烈酒,他又猛灌了一口道:“王爺錯了。”
這世上,敢當著多爾袞的面說你錯了的人,還真不多,至少,不應該是象沈致遠這樣的娃娃。
但多爾袞無語,他習慣了沈致遠的忤逆。
沈致遠顯然沒有謙卑的覺悟,他繼續道:“小婿為人,向來是恩怨分明。能得我視為知己之人,怎么可能不視我為至交?敢情,王爺認為我是個自作多情之人?”
多爾袞沒有回答,只是搶過沈致遠手中的酒壇子,“本王還沒問完,你不許喝醉。”
沈致遠留戀地看了一眼多爾袞手中的酒壇,舔了舔嘴唇道:“其實王爺心里是認可我說的,對吧?今日之事,這樣的結局是最合適的,皆大歡喜嘛。至于王爺心中所想的,……其實是王爺多慮了。既然我與錢翹恭是兄弟,那么,他又怎么會與王爺為敵呢?”
饒是多爾袞城府頗深,也被沈致遠驚著了,“你是說,錢翹恭會聽從本王的命令?”
“聽不聽王爺的不好說,可我能保證,他一定能聽我的。”沈致遠大言不慚地說道,“王爺最大的問題,不是實力、軍隊不夠,而是皇帝身邊有太后、宗親和象洪承疇、范文程這幫子漢臣。而這些人的利益訴求又各不相同,太后肯定是不肯皇帝被廢黜的,而象洪承疇、范文程這幫子漢臣,他們所要的,王爺給不了,因為王爺有自己的嫡系,不可能棄嫡系而將利益分配于他們這些人。所以,王爺沒法發動,因為這種利益上的分裂是無法茍和的,要么完勝、要么慘敗,沒有第二條路可走。”
多爾袞心中有一陣翻滾,他覺得,自己或許小看了這南蠻子。
沈致遠道:“其實太后、宗親與大臣之間也非鐵板一塊,譬如國庫的空虛和大臣們的貪墨,在這一點上,無論哪朝都不鮮見,可王爺若逼迫太過,反而讓太后、宗親、洪承疇、范文程之流無奈之下抱團取暖,王爺倒成了眾矢之的了。”
多爾袞感到好笑,這娃娃有點給點顏色就開染坊的意思,不過他也沒阻攔,反倒是端起酒壇喝了一口。
不想,沈致遠打蛇上根了,霍地伸手,從多爾袞手里搶過酒壇來,多爾袞一怔,有種被冒犯的感覺,于是臉就陰沉下來了。
可沈致遠卻一本正經地勸道:“王爺剛剛咯血,不宜飲如此烈的酒……還是小婿代勞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