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起來,怪就怪錢翹恭是個正人君子。
飽讀詩書的他,自然見不得義軍劫掠百姓,于是給于七定了個規矩,那就是餓死不禍害百姓,絕不能濫殺無辜。
這話說得輕松,人真要是餓急了,怕是什么都做得出來。
可既然立了規矩,終究要照顧一下錢翹恭的面子,于是屠殺就出現了。
人殺光了,自然就沒有人告狀了嘛。
所以,錢翹恭想得沒錯,這事還真得賴他。
錢翹恭是個理想主義者,在他看來,友軍嘛,就是自己人,是自己人就應該和自己想的、做的一樣。
可天下人,有幾個真正能象他一樣律己的?
錢翹恭內心在爭扎,他在猶豫,該不該將刀揮向義軍。
“你且先退下,讓我好好想想。”
“是。”
……。
文登城。
一處原本是當地紳衿的大宅。
此時,已經成了于七的臨時指揮部。
“小七,沈致遠咋說?”
這是一個四十多歲,比于七大不了多少的男人,他是于七的小叔,叫于進財。
于七悶聲道:“還能咋說,就是等唄……叔,你那邊咋回事,不是說了,不傷及百姓嗎?”
于進財隨口道:“小七啊,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痛,手下弟兄們一天可是只喝兩頓稀的,這要是再沒糧,怕是連稀的都喝不成了……那姓沈的話說得好聽,可他們天天吃干的,也不見省出多少糧來給咱們。弟兄們見天的要打仗,要不去打點野食,還不餓死?”
于七長嘆一聲,道:“可畢竟是登州鄉親……叔也下得去手?”
“有啥下不去手的此地離咱棲霞數百里地呢……再說了,咱們把弟兄們從鄉里帶出來,總得讓弟兄們填飽肚子吧?”
說到這,于進財皺眉道:“你這才去了一趟寧海城,怎么胳膊肘往外拐,幫外人怪起你叔來了?叔這不是為了咱們弟兄們好嘛,這文登人口少,咱萬把張嘴,大半個月下來,已經尋不到什么食了,為叔也是無奈之下才讓弟兄們動得手,你當叔愿意殺人啊?”
于七忙道:“叔別惱,我這不是被沈致遠嗆了回來嗎?沈致遠在責問此事……對了,沈致遠還提起溫泉鎮少女被亂兵奸殺之事。”
于進財隨口道:“不就是個小女子嗎……弟兄們玩命兒打仗,找個樂子也不沒什么,就是不小心手太用力了些……罷了。”
“可我聽說,這事與叔有關。”
于進財惱怒道:“誰他X的亂嚼舌根子?對了,沈致遠可有說南邊何時來使者?”
于進財迅速岔開話題,讓于七心中輕輕一嘆,他叔到今日四十多了,連個媳婦都沒找到,不就是窮嘛。
雖說心中不贊同,但真要為此事與他叔翻臉,于七也豁不出,況且,于進財手下人馬,可不比他少。
“沈致遠只說讓咱等,沒說別的。”于七心中輕嘆著。
于進財冷哼道:“別信那狗官的,當官的要靠得住,老母豬能上樹!我跟你說啊,得防著點。這狗官說是與南面義興朝會稽郡王有聯系,可是真是假難說……再有,這么些日子了,也不見南面有使者來,別到時,咱們被他賣了。”
“這……不至于吧?”于七有些躊躇起來,“沈致遠沒必要騙咱們,況且,以他麾下那支什么槍騎兵,真要對咱不利,咱也沒還手的余地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