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轉頭拉著一個士兵至邊上,在士兵耳邊嘀咕了幾句,那士兵立即向東南皇城方向飛奔而去。
東南方向,是皇城。
……。
魚市街,顧名思義,因魚市得名。
北門橋下的進香河,通往玄武湖,供應著應天府百姓每日的新鮮湖魚。
每日凌晨天色未亮,湖中漁火點點,都是捕魚捉蝦的小船。
小船籠著晨霧“咿咿呀呀”搖到北門橋,這便算進了城。
趕鮮的百姓們也從四面八方匯攏來,驗貨談價。
人氣一旺,久而久之就成了一處市面。
魚鱗小瓦,青磚舊屋,老宅院沉沉地陷入地面半尺。
氣氛是一片死寂。
法不責眾,自古有之。
可真當禁軍包圍了這方圓十里地,民眾也開始怕了。
他們想起了前幾日毀壞的房屋,砸壞的器具,點燃的幾處衙門,甚至打死打傷的路人。
人哪,一旦聚集,從眾心理,讓他們一個個都認為天是老大,自己是老二。
可一旦冷靜下來,怕,是難免的。
當然,民眾還是有所峙的,一是他們占著理呢,銀子被官府貪沒了嘛,二是終究是天子腳下的子民,沒有誰會擔心,這么多人會被朝廷下令誅殺了。
剛接近街口,就聽到有人在罵。
“狗X的,這幾天官軍封了進香河,鮮魚也運不進來。劉老三的酒館里除了炒豆就是煮豆,老子的嘴都淡出鳥來了……!”
路邊一處露天茶攤,二文錢一擱,管飽。
用的是什么茶葉就別計較了,基本上就看不到,因為都篩留在店家的桶里,小二是拎著灌好的陶瓷茶壺出來的。
四、五個光著膀子,肩上搭著汗巾的男子,坐在一張僅膝蓋高的破桌前。
之前說話的,是個正對著吳爭三人,滿臉絡腮的粗壯漢子,臉上有道傷疤,看著還挺新鮮,估摸著該是前幾日民亂時留下的。
他一邊罵罵咧咧,一邊用兇狠的目光打量著吳爭三人。
絡腮漢子對面,也就是背對著吳爭三人的一個男子,看起來身形就瘦小許多,他道:“說得是啊,要說理,咱還占著理呢,有哪個朝廷這么做事的?貪咱小老百姓的血汗銀子,這還有天理嗎?咦,鄭一斤,你可是賣肉的,這嘴里淡出鳥了,只管在鋪子里尋塊豬油抹抹嘴,也勝過咱們啊,大伙說是不?”
幾個人哄然大笑起來,全沒有被官兵包圍的恐懼。
這時,那被叫做鄭一斤的絡腮漢子慢慢站了起來,指著吳爭三人,口中嚷道:“哎……你們三個打哪來啊?可知道這方圓十里已經成了禁區,速速退去,莫攤上官司!”
他這一嚷,他邊上幾個都轉頭看來。
其中剛才擠懟鄭一斤的瘦削男子,起身打量了吳爭三人一眼,竟朝吳爭拱了拱手道:“看小郎穿著,該是外地來的讀書人吧?鄭一斤說得沒錯,此地已是禁區……咦,你們進來時就沒遇著官兵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