瓦克達年紀不大,才三十出頭,但性子比較沉穩。
見吳爭當面走來,迎上去剛要開口,就被吳爭搶先了。
吳爭微笑著,但并沒停留,從瓦克達身邊擦身而過的同時,道:“是多羅謙襄郡王吧?不用多禮……坐。”
瓦克達哭笑不得,他哪是多禮?不過是上前打聲招呼罷了。
可被吳爭就一說,倒象是他主動上前向吳爭行禮,而被吳爭阻止了一般。
然而沒等他反應過來,吳爭已經坐了下來。
“諸位,本王沒有太多時間,那就別客套了,直接談正題。”吳爭手隨意地按在案上,彈彈手指道,“怎么……貴使事先沒想好條陳?行,那就我朝先來吧……馬士英,說給清使們聽聽。”
就這樣,清使只好落座,瓦克達甚至想解釋都沒時間,他漲紅了臉,只好憋屈地坐了下來,引得義興朝官員無不心中暗笑。
這不象是談判,更象是吳爭引領一次內部會議。
當然,吳爭這隨意的下馬威,其實不可復制。
這需要在己方中一言九鼎的地位,和在對方談判官員心中,強大的震懾力。
換義興朝在場任何一人,都達不到這樣的效果。
馬士英應聲而起,拿出事先早已備好的條陳,大聲讀了起來,“……清軍須三日內撤回江北,不得留一兵一卒在江南,否則視為毀約。揚州府戰事,是在我朝知會貴方,同意停戰談判之后,故,可視為貴方毫無誠意,若談成,清軍須在三日之內撤至淮安府,不得留一兵一卒在江南,否則視為毀約。鑒于貴方繼續擴大戰況,須將我朝被俘將士無條件安全返還……。”
馬士英還沒讀完,清使那邊已是嘩然,這哪是停戰談判,怕是投降談判也不過如此吧?
瓦克達臉色鐵青,可他依舊自峙身份,不發一言,因為吳爭端坐在那,甚至連眼睛都閉上了。
“貴方欺人太甚!”
“這沒道理,要撤就都撤,要我朝從江南撤兵,揚州府明軍也該撤回江南。”
“就是,返還俘虜可以,也須得將我朝被俘將領一并返還。”
……剛開始時,雙方還是有節制的,至少在言語上還是“貴方”,可一會下來,雙方官員已經是劍拔弩張,指著對方鼻子,狂噴唾沫,擼袖擦掌,大有一副當場上演一出全武行的架勢。
這哪有一絲以理服人的樣子?
吳爭和錢肅樂端坐著,一聲不吭。
那邊瓦克達、沈文奎亦是靜坐著,任由官員們吵得面紅耳赤。
場面顯得異常怪異。
終于瓦克達忍不住了,他沉聲道:“吳王殿下,這便是貴方待客之道嗎?”
他一說話,清使頓時閉嘴了,而清使一閉嘴,這邊官員沒了爭吵的對象,也迅速閉嘴。
這一幕更加怪異,就象是突然被擰緊的水龍頭,再聽不到一點滴水聲。
如同事先商量好的一般。
吳爭睜開眼睛,微笑道:“朋友來了有好酒,豺狼來了有火槍,多羅謙襄郡王自認是朋友還是豺狼?”
“你……!”瓦克達顯然不善言詞,他拍案而起。
吳爭神色安靜,看著瓦克達道:“本王奉勸你一句,許多時候,顏面是自己湊上來丟的。你瞧,你這么沖動地站起來,本王就不明白了,你再想坐下時,怎么好意思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