長城外。
張家口以北數百里的草原上,此地離京師已有千余里之遙。
阿濟格策馬駐停在一個土丘上,俯視著二十里外的戰場。
那是一個血腥的屠場,阿濟格從不認為自己是個仁慈之人,可今日,他也被這種血腥所震撼了,不,他是感到了一種莫名的恐懼。
原來殺人,竟會如此簡單。
在阿濟格看來,以往的戰斗,那都是以勇制勝,沖上去,拎圓了膀子干就是了。
可現在,他親眼目睹了這種甚至不需要花費力氣,可以不需要勇猛,就可以輕易殺人的方法。
殺敵于一百五十步之外,就算是最好的弓弩手,也達不到。
蘇尼特部落最彪悍的三千游騎殞落了。
這支騎兵傷透了阿濟格的腦筋,他用了一年多的時間,不斷地發現、追擊、再發現、再追擊,依舊徒勞無功。
可今日,他們被全殲在這個谷地。
聽著傷馬的悲嘶,阿濟格明白,蘇尼特部落的結局已經定下,再無可能反轉。
他抬手揚鞭,策馬沖下丘陵。
隨他而下的數百騎兵,在干燥的土丘上留下一道滾滾塵煙。
“沈統領立下大功,本王恭喜你了。”
當阿濟格勒馬,看到沈致遠正下令殺死最后一批叛軍傷兵時,帶著一種冷意沉聲道。
太狠了。
阿濟格本身就是個狠人,可他意外這個俊秀如女子的南蠻子,竟有著與他匹敵的狠厲,殺人不眨眼的狠厲!
在阿濟格眼中,這些未死的俘虜,那就是奴隸,就是銀子啊。
如果是他,就應該把這些人穿成一串,押回京城,或販賣或贖買,這一刀刀地,砍的不是人頭,那可都是銀子啊。
沈致遠轉身,這半個月的風沙侵蝕,讓本來水嫰的俊郎面孔,已經有了一絲滄桑。
“卑職哪來的功勞,全是王爺指揮有方!”
這話讓阿濟格一愣,看著恭敬有加的沈致遠,阿濟格突然覺得這小子無比地順眼起來。
沈致遠依舊保持著躬身的姿勢道:“若無王爺率萬騎將他們驅趕至此,卑職哪有機會殲滅該部騎兵?這說起來,王爺當首功才是……卑職不敢居功。”
阿濟格策動著戰馬,緩緩圍著沈致遠轉了一圈,以馬鞭指著沈致遠道,“本王不明白……你想要什么?”
沈致遠仰頭,露著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道:“若王爺賞賜,卑職就想要這些戰馬。”
“哦?本王聽說,與你一起來投的錢翹恭已組建了一支槍騎兵,怎么,你也有此意?”
“人往高處走……王爺以為呢?”
阿濟格盯著沈致遠半晌,突然答非所問道,“你瞧本王麾下正藍旗騎兵如何?”
“精銳虎賁!”
“本王也有女兒,而且不少。”
沈致遠笑道:“聽聞王爺與攝政王是親兄弟?”
阿濟格臉色一沉道:“這么說,你拒絕了本王的好意?”
“王爺是想讓卑職做個朝三暮四的小人?”
“你不敢?”
“非不敢而不能也!”
阿濟格哈哈大笑起來,“小子,你所請,本王允了,這些戰馬,是你的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