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爭擔心的是,蔣全義會由此意志消沉,這一仗太殘酷了,蔣全義部起兵時有六、七千人(其中泰州新兵四、五千人),到此時交換回來的,僅十數人。
被十倍之敵圍殲,整個北伐軍參戰序列中,唯其部傷亡最重。
加上蔣全義力戰至最后被俘,看破生死、意志消沉,也在情理之中。
然而,此時蔣全義中氣十足的嗓音,打消了吳爭心中的擔憂,老兵不死!
吳爭強忍著要掉落的淚,笑罵道:“我真擔心你廢了!”
蔣全義一樣強忍著淚水,然而終于掉落下來,可依舊笑道:“大將軍難道就不擔心末將降敵?”
吳爭上前擁抱著蔣全義,哽咽道:“若你降了,那這天下,就真沒救了。”
蔣全義掙脫吳爭的擁抱,單膝行跪禮,大聲道:“稟報大將軍,末將所部六千七百八十三人,此戰,無一人潰退,無一人降敵……請大將軍允我部歸建!”
吳爭肅容,鄭重道,“同意你部歸建。”
當吳爭伸雙手攙扶之時,蔣全義終于嚎哭出聲,“王爺……王爺……都死了……我愧對王爺……無顏面對泰州父老啊……就一個時辰……一個時辰啊……嗚嗚。”
“哭什么?!”吳爭厲聲喝道,“給你兩個選擇,要么受封靖江伯,然后回家買上百畝地,討個婆娘從此安生過日子,要么打回去!”
蔣全義抹了把淚,起身筆直地昂首站著,“末將懇請大將軍,重組靖江衛!”
“可!”
……。
黃道周卸去首輔之職,但依舊以文華大學士為閣臣。
錢肅樂入閣,接任首輔。
莫執念接任戶部尚書。
馬士英去應天府衙走馬上任。
夏完淳以十九歲之齡,正式由太平侯晉衛國公。
廖仲平晉寧國侯。
這場歷時二十多天的戰爭,短暫但異常激烈。
義興朝,連同吳爭的北伐軍,傷亡慘重。
說都精疲力竭是輕了,準確地說,打癱了!
可清軍也沒占到什么便宜,雙方占損相關無幾,但金山、杭州兩衛分別控制了泰州、通州等州府,而吳爭所率的那支雜牌軍,甚至占領了揚州府治——江都。
這等于半個揚州府,已經光復。
可尼堪部卻只能從大勝關西南乖乖撤退,渡江回到江浦。
所以,在義興朝的宣傳中,明軍大勝!
收復故土失地,自然是大勝!
就算朝廷很難派兵涉足江北之地,可畢竟半個揚州府已經是漢人之地,上面飄揚的是北伐軍的日月旗。
半個揚州府不大,但對于戰略上的意義卻是重大的。
長江天險已經規避,北伐不再需要以靖江一地為跳板。
同時,長江近出海口的整個江面,完全處于北伐軍的控制之下,也就是說,經由大運河的南北商貿,從此置于吳爭的控制之中,再不受清廷所掣肘。
而雙方條約簽訂,讓雙方包括大將軍府在內,都有了休養生息的機會。
誰都明白,這只是一次妥協,可誰都在珍惜這個難得而短暫的“和平”時間。
讓自己努力地喘息著,然后,揮出不負自己、不負天下的一拳。
北伐軍第八衛——泰州衛由此誕生,編制一萬人(這是雙方條約規定),但預備役,卻高達六千人,兵員由杭州、金山、靖江三衛各抽調三百老兵為骨干,以新征江都、泰州周邊良家子為基礎,從戰俘中遴選出六千人充入預備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