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致遠態度突然變得熱烈,卻沒有讓錢謙益感到突兀,錢謙益微笑著,花甲之年,他見過太多的人情世故了。
錢謙益很清楚,沈致遠有求于自己,正象自己有求于沈致遠一樣,這只是合則互利!
“將軍想要錢某聯絡京城細作?”錢謙益淡淡地問道。
沈致遠一愣,隨即微笑道:“哪來的細作,我只是想請錢大人聯絡你的故舊……看看誰或者哪些人可以借助咱們一臂之力?”
錢謙益自然是不信的,他搖搖頭道:“錢某的故舊,可用,但不可信……將軍若要依仗他們成事,無疑于自尋死路!”
沈致遠想了想道:“那按錢大人的意思呢?”
錢謙益閉目思忖了一下,突然睜眼道:“將軍若真想成事,須得信錢某……否則,這事成不了。”
“如何算信?”
“將吳王在京城的細作名單和聯絡方法,交給錢某。”
這話讓一邊錢翹恭頓時變色,“嗖”地跳將起來,急道:“這萬萬不成……沈致遠,別干糊涂事!”
可沈致遠反倒不鎮定地問道:“那你又以何取信于我呢?萬一我告訴你之后,你將此名單獻給清廷,以換取高官厚祿,亦或者是柳如是母女的性命呢?錢大人,以你眼下的名聲,怕是很難取信于人了!”
錢謙益聽了這話,面不改色地道:“如此就好……將話說穿了,不藏著掖著,便是相互取信的第一步……錢某的目的只有一個,就是救出賤內母女二人,那就請將軍明言,你的目的是什么?”
沈致遠微微一笑,答道:“我也是想救人。”
錢謙益一愣,“將軍也有人被多爾袞抓捕?”
“是。”沈致遠點頭道,“在柳如是被抓的同一天。”
錢謙益急問道:“將軍就沒有更大一些的目的……譬如在京城鬧將起來,再譬如發動兵變?”
沈致遠搖搖頭道:“我沒有這想法。”
錢謙益老眼里一絲光芒閃過,“二位將軍在拱北城,尚有三、四千嫡系人馬吧?若能出城,將軍率這支人馬南下,經天津衛借助吳王水師,返回江南,不是沒有可能啊?”
錢翹恭聽了,神色一振。
可沈致遠依舊搖頭,“在京城里雖說被監禁,可我到底還是額駙、鑾儀將軍,帶這么三、四千人回江南算什么?求吳爭給我個指揮使當當?不,我沒有這想法,我只是想幫你救出柳如是母女之余,順便救出我的人。”
錢謙益不斷地打量著沈致遠,突然呵呵笑道:“也是……相互取信,總得有個過程,咱們先做這第一件事,等有了互信,再說其它也不遲。”
沈致遠突然大笑起來,“錢大人果然是聰明人。”
“將軍是后生可畏。”
這二人的互夸,讓錢翹恭聽得直翻白眼,這一老一少,其實就是同一種人,唯一區別是,一個有底線,一個,沒有底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