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安的陰狠。
陳勝的沉穩。
厲如海的謹慎。
魯之域的綿里埋針。
還有已經殉國的錢肅典,那一腔忠厚……等等。
然而周大虎是個另類,他出身是個地痞,始寧鎮街頭的大混混。
如果不是恰逢亂世,又恰逢始寧鎮之戰,周大虎很可能會被吳爭“鎮壓”。
俠以武犯禁,從古至今,不管是戰亂時代還是太平盛世,都被官府壓制,不,遏制。
原因只在一點,以殺止殺,便會陷入輪回,誰家沒有一、二個親友要復仇?殺人者恒殺之,這一點,由來如此。
好在周大虎運氣不錯,搖身一變,從混子成了官軍,因其作戰勇猛,且手下還有那么幾十號從始寧鎮帶出來的弟兄,五年之間,升至副指揮使(非副都指揮使),六品軍職,要知道上虞縣的父母官才從七品,這也算是他光宗耀祖了。
周大虎與其它人不同,他對官職還真不看重,他除了講義氣之外,痞性是最大的特點,譬如說,五年間,納了五個妾,這其實是小節,只要不強娶,誰也無法指責,可關鍵是,這混蛋沒老婆,也就是沒娶正妻,天曉得他是咋想的。
這樣的人,往往不在乎任何律法、規定,可謂隨心所欲,活得痛快、自在。
沈致遠對周大虎很了解,一個地方出來的老鄉嘛。
所以,沈致遠兵臨通州城下,首先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讓黃駝子做為信使,邀周大虎出城一晤。
理論上,這樣的會晤是禁止的。
特別是雙方對峙之際,誰能保證不會肉包子打狗,有去無回?
但從古至今,這樣的會晤常有。
歸根結底,律法是死的,而人,是活的。
周大虎施施然出城了,讓沈致遠哭笑不得的是,周大虎只身赴約,連個護衛都不帶,他帶得就是一匹馬,一壇酒。
酒壇很大,正宗紹興壯元紅,一壇十斤。
敢情是要老鄉見老鄉,兩眼淚汪汪了?
非也!
待到走近,沈致遠清晰地看到周大虎牙幫緊咬、滿臉地憤怒。
沈致遠心里微微一嘆,策馬迎上前去。
“周大哥。”
“不敢當,我沒你這樣的兄弟。”
語氣不善,沈致遠不接這茬,望向周大虎手拎的酒壇,道:“快三年了,終于能喝一口家鄉老酒……多謝周大哥。”
周大虎腿一撩,躍下馬來,拎著酒壇上前,在沈致遠面前重重一放,“這酒,是絕交酒,喝不喝?”
沈致遠苦笑道:“何至于此?”
周大虎駢指指著沈致遠罵道:“和皋守軍,一戰折了五成……沈致遠,連同鄉子弟都下得了手,你良心被狗吃了?!”
沈致遠沒有生氣,淡淡地回應道:“周大哥明知我不會下令追擊,完全可以下令讓和皋守軍撤退,可周大哥沒有這么做……既然如此,戰場刀槍無眼,生死各安天命,周大哥怪不得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