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實多爾袞心里更清楚,自己的大限已至。
面對著剛林和祁充格的級力勸說,多爾袞終于張開了他開裂的嘴唇。
“本王……就留在徐州,哪……都不去。”
這話讓剛林和祁充格是真急了,阿濟格只是回師鳳陽府城,顯然已經不會北上增援,事實上,誰都清楚多爾袞被清廷放棄,談判的使團已經到達沛縣,遲遲不南下徐州,無非就是想看看多爾袞最后的應對,這個時候,徐州還能待嗎?
原本以為有鐵甲重騎為依仗,就算真被破城,也可掩護撤退,可崖鎮一仗,讓這個美夢迅速破碎,區區數百北伐軍,就可以在不傷一兵一卒的情況下,殲滅幾乎與自己兵力數量相同的騎兵,那還有什么盼頭?
當然,實際上崖鎮之戰這樣的戰果,很難被重復,但人心就是這樣,一旦失去信心,黃金也會變成糞土。
徐州城中,也就多爾袞的數百近衛了,其余的兵力全部被堆積在呂梁山防線,包括從宿遷、邳州撤退的清軍,兵力數量在一萬三千人左右。
這道防線,如今成了徐州最后的支撐,按理說,是可以讓徐州穩妥的,畢竟此時西進的北伐軍,也就六千之數,可清軍上下都知道,徐州,守不住了。
打仗打的是種氣勢,正如呼尼牙羅和雖然兇狠、手段齷齪,但不得不說,他確實打勝了,戰爭從來不追求道義,只求結果,所以,他可以迅速迫退吳爭所部,連克宿遷。
如果不是遭遇宋安這支將虎蹲炮裝備到極致的奇葩武裝,很有可能此時,已經攻克清河,飲馬黃河了。
所以,剛林、祁充格眼下最迫切地希望多爾袞答應撤,倒不是他們替多爾袞擔心,而是替自己擔心。
也是,多爾袞反正沒幾天好活了,朝廷又視同舍棄,活著的人總不能給快死的人陪葬,這道理說到哪都講得通。
就在剛林、祁充格急得心里直哆嗦,想咆哮的時候,多爾袞又開口了。
“你們走吧。”
剛林、祁充格驚愕了,他們猜不透多爾袞這話是正話還是反話,有之前的那一出,剛林、祁充格生怕多爾袞又突然翻臉,要了自己二人的命。
“呂梁山防線,已經用不上鐵騎,本王……也不想這些騎兵折在徐州,你們帶他們去沛縣……與世子和格格……會合,然后去兗州……。”多爾袞急喘了兩口道,“本王在滋陽留了三千正黃旗,兩廂會合足以護住世子、格格。”
剛林、祁充格雙目互視,他們聽出了這顯然不是反話,這么說,多爾袞是真想讓他們北返了?
可他們依舊想不通多爾袞為何自己不一起撤。
多爾袞并沒有去看榻前戰戰兢兢的剛林、祁充格,他的目光一直瞪上房梁,“沈致遠兩日前從通州北返,此時應該重返鹽城……你們明日一早出發,在滋陽滯留兩三日,沈致遠應該能突破海州,與你們在滋陽會合……到時該如何做……聽沈致遠的……。”
看著多爾袞喘得上氣不接下氣,剛林終究生出些惻隱之心。
也是,十幾年的君臣主仆,想想往日里尋自己二人也不算太刻薄,于是道:“王爺若一人留在徐州,臣等……該如何向世子交待?不如……不如臣等陪王爺留下……吧。”
天曉得,剛林這話說得有多勉強,太不合他眼下的心意了。
多爾袞頭動都沒動,嘴角浮現出一絲似有似無的笑意來,“你我三人……也算是有始有終……該明白往后……要效忠于誰吧?”
剛林、祁充格連忙點頭道:“王爺放心……臣等效忠世子!”
“那就好。”多爾袞難得地動了動手,“去吧!”
“可王爺……?!”
“本王未必會輸……呂梁山一萬多大軍……況且,阿濟格雖選擇坐視……可總也不會幫著南蠻子落井下石……這已與你們無關……滾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