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爭慢慢收斂起笑意,輕嘆道:“你可知道,僅這月余的大戰,耗光了本王轄下十余府整整五年的積蓄……若按你所說光復徐州,先不說鳳陽府阿濟格會不會突然拼死發難,就說清廷,怕也舍不得這戰略要沖啊……兩朝的實力不在一個等量上,若是因此引發朝廷與清廷殊死一戰,怕死清廷還沒亡,我朝先拖垮了……!”
李颙靜靜地聽著,等吳爭說完,他道:“王爺自認為自己是神?”
吳爭搖搖頭。
“圣賢?”
吳爭再次搖頭。
“那就是了,既非神仙,又非圣賢,何懼之有?況且天下人的性命歸于自己,如何選擇,也非王爺一言可定,王爺又何須為他們的生死過慮呢?”
吳爭反駁道:“窮則獨善其身,達則兼濟天下。”
“何為窮?又何為達?”
吳爭一愣。
“王爺若以學生現狀為窮,學生絕不答應。”李颙認真地說道,“學生以為自己富有四海。”
吳爭有些品出味來。
“若學生以王爺此時不并為達,王爺以為呢?”
吳爭笑了,和聰明人聊天真得不累。
“請坐!”
“謝王爺賜座。”
待李颙坐下,吳爭看向馬士英,“你聽明白了嗎?”
馬士英慢慢點頭,“聽明白了,只是……王爺要如何面對張公,又如何應對朝廷?使團兩位副使可等在外面呢!”
吳爭想了想道:“張公那可以慢慢來,先搞定那二位副使吧。”
說到這,吳爭回頭對李颙道:“你來試試?”
李颙笑道:“固所愿,不敢請爾。”
……。
“吳王欲貪圖一時之功,令江南千萬百姓飽受戰火之苦,如此傷敵一千、自損八百之舉,賢君不為……臣懇請吳王,令大軍撤返,重續兩國和談,如此方可全吳王一世英名!”顧炎武義正詞嚴地說道。
“想五年前南都陷落,亭林先生與摯友歸莊、吳其沆投筆從戎,追隨僉都御史王永柞合謀收復蘇州、再取杭州、南京及沿海,可謂戈矛連海外,文檄動江東,然,惜乎殘破之余,實不敵氣焰正熾的八旗精銳,義軍攻進蘇州城即遇伏而潰,松江、嘉定亦相繼陷落……。”李颙如數家珍,“敢問亭林先生那時可曾想過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這八字?”
顧炎武一愕,道:“彼時南朝猝亡,群龍無首……可如今圣君在位,賢臣聚集,豈可混為一談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