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爭再次張嘴,又被李定國攔住。
該死的,還不讓人說話了。
李定國不管,他繼續道:“戰場廝殺,總有馬革裹尸的那天,大西軍人員復雜,一路北伐打順風仗應該沒有問題,但若遭遇挫敗,怕是……溥興、海岳留在杭州府,孤很放心,你也別嫌棄,孤知道你貴為吳王……但孤的嫁妝,必能讓你滿意。”
吳爭愣住了,什么意思?
李定國直起身子,轉身指著大西軍方向,道:“箭在弦上,不得不發,孤若將他們帶回,后患無窮……你明白嗎?”
吳爭困惑地搖搖頭。
李定國沉聲道,“大西軍中,以孫可望舊部人數為最,孫可望北逃投清,被清廷封為義王,此次孤要帶兵去問問他……還記得義父臨終囑托乎?”
吳爭心里一驚,“你要直取順天府……你瘋了?”
孫可望降清之后,入順天府,被清廷封為義王,可謂紅得發紫。
也是,清廷為了分化大西軍,特意樹立孫可望這典型,期盼孫可望舊部效仿孫可望,全去歸降。
孫可望也知自己罪行滔天,哪還敢出京城?
此時李定國說要帶兵親自去問,自然得攻破順天府才能見到孫可望,可清廷就算是頹勢已現,也不是李定國數千里奔襲、孤軍深入敵心腹之地能做得到的。
李定國斜了吳爭一眼,哂然道:“你以為清廷是真看重孫可望么?一旦孤率大西軍攻破汝寧府,敵京畿震動,清廷必會派孫可望前來與孤談判。”
吳爭這才醒悟過來,也對,真要是大西軍攻占湖廣全境,不用攻當汝寧府,清廷都會派孫可望去“勸”阻了。
但話是這么說,想辦到就太難了。
之前大西軍一路疾進,所向披靡,不僅僅是李定國指揮卓越,也不僅僅是大西軍戰力強悍、將士同心同德,最大的原因在于吳爭在淮安、徐州、鳳陽三府牽制了大量清軍,兵力近三十
萬之數。
可如今不同,義興朝與清廷達成和議,做為隸屬于義興朝名下的北伐軍,自然不能再重啟戰端,這同樣也不符合吳爭自身的利益。
“現在不是時候,大西軍已經奔襲千里之遙,急需要休整……。”吳爭斟酌著,盡量用和緩、不刺激李定國的語氣道,“越往北,大西軍遇到的敵人阻力越大,同時,孤軍深入,也是兵家大忌……你若一意孤行,可能就……回不來了。這樣……聽我一句勸,大西軍莫再往北,三年,不,最多兩年,你我一起北伐。”
李定國眼神有些古怪起來,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吳爭道:“你讓我很意外……難道你不覺得,大西軍此時北伐,就算孤與韃虜拼個兩敗俱傷,最得利的……不就是你嗎?”
吳爭一愣,苦笑起來,他聽出了李定國語氣的譏諷。
“如果在晉王和晉王所指的得利之間選擇,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晉王……我希望您,活著!”吳爭正容道。
這下換李定國驚訝了,他皺眉道:“是因為海岳……不,不應該啊……為何?”
“國破家亡、山河凋零之時,造個神不容易,晉王二蹶名王,振奮的不僅僅是西南數千萬民眾,而是全天下漢人……您若陣亡、大西軍潰敗,同樣削弱的是全天下漢人的精氣神。所以,我希望您活著,好好活著!”
李定國慢慢坐了下來,重復了之前那句,“你,讓我很意外!”
吳爭有些靦腆地咧了咧嘴,“晉王不應該意外的,如果真是意外,想來晉王今日不該來見我,至少不該在我面前喝這么多的酒……況且,如果易位而處,晉王也不會坐視我去送死……對嗎?”
李定國的臉色顯得莊重起來,他看著吳爭,緩慢但堅定地點點頭道:“對,如果你死了,江南半壁便再無可能出第二個象你這樣的人……大西軍獨木難支、鄭森守成有余、進取不足,北伐大業……難矣!”
吳爭笑了起來,舒心地笑,“既然如此,你我何不聯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