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文奎怒道:“沈某雖不是圣人轉世,可從無取過不該取之財,更是多有資助貧困之舉……原本沈某是想提議,如今南面大將軍府財政窘迫,此次去江南購買槍炮,若有額外所得,可捐獻于吳王,也好稍稍洗清身上罪孽……罷了,既然二位有異議,就只捐沈某一份便是了。”
錢謙益、陳名夏臉色古怪地相視一眼,沉默下來。
……。
鄭親王府中。
在錢謙益、陳名夏、沈文奎退去之后。
洪承疇正色道:“這三年中,江南商會在江北大肆擴張,股本金從最初五千萬兩,急增至二萬萬兩之巨,說其富可敵國,也不夸張……至今日此時,朝中多少王公貴胄、達官顯貴皆與江南商會有千絲萬縷的關系?王爺、憲斗兄應該清楚,咱們須保大清,只有大清在,咱們才能活著!”
活著。
從字面上來說,很簡單,通俗易懂,就是不餓死能呼吸。
可濟爾哈朗、范文程都聽得懂,洪承疇話中的活著的意思,他說的活著,自然是有尊嚴地活著。
怎么樣才算有尊嚴?
三、五人之下,千萬人之上!
這種尊嚴太難得,數遍天下,廖廖數人而已。
很顯然,如果北伐成功,大清亡了,這在座的三人,沒有一人可以有尊嚴地活著。
就算此時立下大功,洪、范二人也無法繼續立于朝堂之上,那么,失去權力、地位之后,何來尊嚴?
恐怕連鄉野潑婦都能隨意地啐他們一臉口水,甚至性命難保。
與其這樣擔驚受怕、朝不保夕地活著,不如背靠大清,有尊嚴地活著。
濟爾哈朗與洪、范二人不同,他的人生和閱歷,讓他更清楚地看到了未來,濟爾哈朗不明白,但凡生老病死,總有個過程,可為何大清正是風華正茂之際,卻被一個無名小卒生生掐斷了已經成型的龍脈。
人不能勝天,這就是已過半百、經歷愛興覺羅三代權爭的濟爾哈朗,敢于效仿多爾袞,將庶孫女嫁于一個漢人錢翹恭的真正原因。
聰明人善于給自己留條后路。
濟爾哈朗打小就是個聰明人,如果自己不能登上那個位置,那就讓自己得到善終。
所以,在座三人雖然出發點不一樣,但選擇的結果是一樣的,那就是向南方示好,但絕不叛清。
說簡單點,在允許的范圍內,大開方便之門,可真要到了赤膊相見之時,不好意思,該怎樣還得怎樣!
正是這個共識,讓這清廷滿漢三大巨頭聚在一起,攻防共守、同進退。
棄太后布木布泰、站到福臨這邊,也是這個意思,一個半老徐娘與一個旭日東升的福臨相比,孰輕孰重,不言而喻,還需要選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