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治大國如烹小鮮,不能隨心所欲。”吳爭挑眉,哂然道,“任何事,都得付出代價,政治更是如此,如果想有仇必報,你盡可提劍行俠江湖……咱們要得是恢復漢人天下,致天下太平,那就不能任性而為……試想,如果兵不血刃就可以達到目的,為何要讓那么多士兵去死?”
沈致遠負氣道:“既然你不同意,那我便自己去攻滋陽。”
吳爭伸手一把拽住沈致遠,將他拉回座位。
“聽我說,多爾博只不過是個未成年的少年,成為不了你我的敵人,就算他有數萬大軍在側,還是成為不了你我的敵人……咱們的敵人,在北面!”吳爭指著北方道,“兗州在滿清京畿與鳳陽之間,此時攻滋陽,勢必引來鳳陽阿濟格和清廷的劇烈反應,到時,原本三方存在的不和,就會因為咱們的進攻而消失。可攻青州、天津則不同,多爾博有理由坐山觀虎斗啊……致遠,咱們不能拿將士的命,為敵人陪葬啊。”
“那清吟的命……就不是命嗎?”
“當然是。”吳爭正色道,“但要報仇,也不是此時。此時咱們應該兩面夾擊贛榆岳樂,再逼退安東衛大軍,盡量不刺激滋多爾博……你應該知道,阿濟格也好、多爾博也好,和福臨不是一條心,既然如此,咱們為何要給他們創造合力對抗我軍的條件呢?只要給多爾博一個暗示,他就不敢主動進攻我軍,這樣我軍就可以穿越青州,輕易突入天津……難道,肢解敵人不比殺死敵人更能解你心頭之恨嗎?”
“之后呢?”沈致遠沉著臉問道。
“什么之后?”
沈致遠帶著一絲嘲諷,“就算你能收復順天府,那收復之后呢,誰坐那位置還不知道呢……到時若多爾博率軍歸順,依舊為王為侯,剛林、祁充格順勢成了明臣……就連清廷朝堂上洪承疇、范文程之流,也可能搖身一變成了順臣……我不明白,你真正想要的,是什么樣的天下?”
吳爭看著沈致遠,笑了,奇怪的笑容,他嚙了一下牙,道:“只要是漢人天下,便是我想要的天下……至于你擔心的,若多爾博真能歸順,我自然不會拒絕,甚至福臨想要歸順,亦無不可!”
沈致遠臉色一變,正待發火。
可吳爭語氣忽轉,“國有國法,家有家規……殺人者必須伏法!沈致遠,你不會傻到忘記了律法這回事吧?”
沈致遠一愣,“你的意思是……以法殺之?不對啊,他們歸順了,便是明臣……。”
吳爭仰頭一聲“哈哈”,而后看著沈陽致遠道,“哪來的法,誰訂得法?你真是……越長大,越傻了!”
沈致遠愣愣地看著吳爭,是啊,訂法的人就在眼前,怎么釋法,自然是面前的人說了算。
許久,沈致遠嘆息道:“我不如你無賴……原以為,這天下我可以仗七尺劍平之,奈何……我總不如你……無賴!”
吳爭伸手拍拍沈致遠的肩膀道,“你,執拗了,這不是無賴的事,而是,至理……況且殺人一千,自損八百,誰都是爹生娘養的,這種虧本的事,能不干就不干。韃子十多萬人入關,數倍于其的明軍不發一矢轉身倒戈,將屠刀對準自己的同胞,你以為真是韃子不可敵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