東有池二憨部在泗州虎視眈眈,東南有李過、廣信衛“不懷好意”地窺探。
而廖促平左營已經徹底封鎖了清軍向南的通道,西南方向夏完淳的建陽衛,已經刀刃沾紅,正在掃蕩巢縣周邊,兵圍合肥已指日可待。
當然,阿濟格不會傻里巴幾地向南反向突圍,因為長江以南,如今已經沒有清軍成建制的軍隊。
真正讓阿濟格芒刺在背的是,由麻城方向北攻商城的二萬大西軍,這才是要命的。
大西軍只要越過商城,就能斷了阿濟格西撤通道,阿濟格能不急嗎?
不用說阿濟格了,此時兗州的多爾博,也是急得火燒眉毛了。
正如一句詩所言,這憂愁啊,是“才下眉頭,卻上心頭”啊。
沈致遠沒有進攻滋陽,臨戰之時突然大軍改變方向,這讓多爾博和剛林、祁充格心中如釋重負。
但三人的考慮不一樣,多爾博確實是不甘愿與沈致遠撕破臉,不僅僅是名義上的郎舅關系,而是多爾博確實是對沈致遠有種莫名的感情存在。
能不打當然不打,只要沒撕破臉皮,那么,在多爾博看來,有東莪兩邊說項,或許還有重歸舊好的可能性。
但剛林、祁充格想得不同,新軍向滋陽異動,沈致遠謀反之心昭然若揭,就差個“昭告天下”了,也就是說,二人排擠沈致遠出局的目的,已經完全達到,能不打當然不打了。
可剛林、祁充格不蠢,沈致遠率大軍東向,其意不言自明,也就是說,這場硝煙并未因新軍改向而散去,只是延遲了,更甚者,如果沈致遠真的改旗易幟,配合明軍對安東衛駐軍發起進攻,那后果不堪設想。
如今兗州嗣王府中,商議的就是如何應對新軍異動之法。
剛林、祁充格二人觀點一致,那就是向朝廷求援,朝廷在天津衛的駐軍可以迅速南下增援安東衛,那怕是僅僅調動做出南下之勢,也能牽制沈致遠不會全力進攻安東衛,這樣一來,滋陽就有了足夠的出兵時間。
但這方案有一個極大的問題,那就是清廷會不會答應,是不是多爾博得先展露個姿態,譬如奉迎朝廷,向福臨低下頭,甚至自請削藩,回歸中央。
這無法避免,一旦朝廷大軍進入青州,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,到時難道雙方開戰決定青州歸屬嗎?
多爾博沒有表態,一直沉默著。
而一眾滿漢將領的建言則不同,他們趨向于聯絡鳳陽府英親王阿濟格,因為鳳陽府距離更近,且阿濟格麾下主力尚在,只要讓英親王率主力北撤,移交徐州防務,那么,多爾博在徐州方向的二萬大軍就可撤回滋陽,而滋陽大軍就可迅速東向,到時,哪怕是沈致遠與明軍匯合,清軍也可立于不敗之地。
這方案的可操作性很強,合乎多爾博的心意和利益,但被剛林、祁充格堅決反對,他們心里很清楚,“傍大款”也要傍個腰桿子硬的,阿濟格與福臨相比,那還真不是個,北邊是朝廷,擁有大義,且實力絕非鳳陽一府之地可以比擬的,二人自然想回歸朝廷,當個“忠心不二”之臣了。
當然,剛林、祁充格說出的反對理由,要比心里官面堂皇得多,他們說,英親王已被朝廷忌憚,就算此戰守住了鳳陽府,其前途也是堪憂的,而如果將輕率地將自己綁在阿濟格的戰車上,那等于公然反叛,向朝廷“宣戰”,這不符合王爺和兗州的利益。
這話也有道理,多爾博猶豫起來,舉棋不定了,他還忌憚阿濟格進入徐州之后,再不肯將徐州返還,劉備借荊州的故事,多爾博打小耳熟能詳了。
就這樣,幾種聲音在嗣王府議事堂喧囂了一整天,都沒有形成共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