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鳳陽、徐州淪陷,廬州、安慶不保,如今再失安東衛,社稷動蕩,國柞難安,黃河以南便再無我朝王師……皇上,萬萬不可允啊!”無數宗室跪在太和殿上,以額擊地。
那種惶恐,如喪考妣一般。
濟爾哈朗站在階下,面朝文武,一臉平靜地道:“與敵軍過青州北上相比,暫時休兵議和,才是真正維護國朝……只有勵精圖治、積蓄實力,才可重現先帝宏愿統一中原……。”
列班中,多羅貝勒屯齊沖了出來,上前駢指,幾乎是戳著濟爾哈朗的鼻子,罵道:“割地求和、喪權辱國……你的狼子野心誰人不知、何人不曉……皇上,臣叩請皇上治濟爾哈朗之罪,以平朝野之憤!”
原本一片喧囂的殿內,頓時安靜了下來。
濟爾哈朗是叔王,更掌著宗人府,這些跪地的宗親,原本只是反對濟爾哈朗與建興朝所議定的條約草案,他們哪怕心里真象屯齊,對濟爾哈朗恨之入骨,那也不敢當著濟爾哈朗的面,要皇帝治濟爾哈朗的罪啊。
這完全脫離了今日請愿的初衷,而屯齊將矛頭突然指向濟爾哈朗,等于拉開了一場內訌的序幕。
濟爾哈朗如今雖無攝政王之名,可有其中之實,貿然當眾彈劾這樣一個幾乎可以只手遮天的人物,屯齊難道腦子進水了?
沒有人認為,屯齊只是自己一人的想法,都在猜測屯齊身后是誰?
這種異常壓抑的寂靜,讓殿中每個人忐忑不安,喘不過氣來。
洪、范一直低著頭,似乎今日殿中的一切,他們都沒聽見一般。
龍椅上的福臨更如同木雕般,看不出什么喜怒來。
濟爾哈朗突然笑了,笑得很滲人。
他甚至沒看屯齊,就轉身向福臨道:“皇上,臣乞告退……按律遭遇彈劾,臣便須回府待參。”
福臨動了,他抬了下手道:“國朝正值動蕩之際,朕還須仰仗叔王為國定策,豈能因無端指責使叔王蒙冤……來人,將屯齊逐出宮門!”
濟爾哈朗微微低著頭,聽見福臨這番話,不喜反怒,他猛地抬頭,逼視福臨。
福臨心頭狂跳,一時間,竟有起身逃離的沖動。
他說這番話,言下之意,還是在維護屯齊,當然,福臨此時也真少不了濟爾哈朗的輔佐。
可這在濟爾哈朗聽來,那便是屯齊居心叵測,至少效果圖挑撥自己和皇帝的關系,并矮化自己在朝堂上的地位。
畢竟“割地求和、喪權辱國”和“狼子野心誰人不知、何人不曉”,恐怕連已經被清算的多爾袞,都沒有得到這樣的評語。
原本濟爾哈朗還沒太當回事,只想給屯齊一個嚴厲的教訓,以儆效尤,可福臨的這番話,讓濟爾哈朗突然意識到,屯齊背后,可能真的有人。
否則,屯齊怎敢如此囂張?
于是濟爾哈朗朝福臨怒目,他認為,這朝堂之上,敢于指使屯齊的,恐怕只有福臨了。
但這只是怒目,濟爾哈朗還沒想過要在今日撕破臉來,畢竟,剛剛征召的新軍,不在他的掌控之中,濟爾哈朗更忌憚于博洛手中的五萬人馬。
但顯然,屯齊的發動,必然會有后著。
范文程突然開口,他老神在在地出列道:“叔王偌大的年紀,還奔波數千里……多羅貝勒指控叔王割地求和、喪權辱國之語……過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