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滋陽城內,此時一片混亂,兵力調動的腳步聲,一整天就沒停歇過。
東、南兩門先后遭遇大軍進攻,槍炮聲震天動地的,就算是聾子,那也聽見了。
民舍中的尋常百姓,巴不得自己是個隱形人,交戰雙方都看不見自己,他們閉門關窗,按捺著心中的惶恐和忐忑,當然,還有一絲絲的好奇心——城頭上,該不會又換大王旗了吧?
睿親王府中,燈火通明。
被剛林、祁充格恭維成“胸襟寬廣”的多爾博,臉色蒼白,沒了血色,他早已失去裝作出來的從容,恢復了少年人該有的緊張和驚恐。
“王爺,您得作主啊……聽聞東門外敵軍就有數萬之眾,這該死的巴哈納,怎么就與沈叛勾結一起了呢……巴哈納的旗兵還可抵擋,可沈叛的新軍,那拿的可是朝廷用了無數銀子購買的火器……滋陽城今夜怕是守不住了,王爺,咱們得趕緊從北門撤,只有這樣,城破之后,咱們才不至于成了敵人的俘虜……!”
多爾博失神的眼睛,直愣愣地瞪著白天還在一個勁嚷著固守城池、與滋陽城共存亡的剛林、祁充格。
多爾博已經做不出決定,但他心里還保留著一絲清明,那就是寧可做建興朝的俘虜,也不能北遁。
如果真北遁了,那一個失去了軍隊的睿親王,等于成了福臨砧板上的魚,到時,或許想死都難,阿瑪就是最好的前車之鑒。
可多爾博不說話,剛林、祁充格急呀。
祁充格一邊說,一邊朝多爾博靠近,“王爺,再不走就來不及了,趁著身邊還有五六千親營,可護送咱們北撤……您別擔心,只要與濟南將軍所部會合,定能安然回到京城。”
這話說著,剛林、祁充格一左一右,竟挾持著多爾博雙臂,準備往外走。
多爾博這時突然回過神來,他大喊著,“不……本王絕不北撤!”
這話讓剛林、祁充格臉色頓時陰沉下來。
剛林陰惻惻地說道:“王爺不會是想降明吧?”
這話讓祁充格的臉色也為之一變,側頭盯著多爾博的眼睛,大有一言不合就撕破臉皮的可能。
也是,這二人暗中從了福臨,“坐鎮”兗州,如今眼見著要棄城北逃,如果拖多爾博北上,好歹也算立了一功,還能將功折罪,逃過清廷的懲罰。
可如果多爾博真有意降明,那論喪師失地之罪可就難逃一死了。
多爾博被剛林二人的神情嚇到了,他哪是想降明?他無非是不想去京城寄人籬下、茍延殘喘。
“本王……我……格格還在府內。”多爾博吱唔了起來,臨機一動,還真現編出了個理由來,“我……我要找姐姐商議應對之策。”
可多爾博說完就后悔了,因為他看到剛林、祁充格聞聽之后,對視了一眼,臉色大為緩和起來,甚至還露出了一絲笑意。
今夜戰事起得突然,白天時,守軍還抵擋得有模有樣,剛林、祁充格哪會想到突然東門遇敵?
慌亂間,竟忘記了王府中還有東莪。
要知道,東莪可是多羅格格,嫁了個夫君是原清廷蕩寇將軍,如今正在東門外攻城。
若是拿東莪逼迫沈致遠退兵,這或許是著妙棋。
剛林、祁充格眼神一會,不約而同地清楚了對方的心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