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些人,訴求各不相同,來路也不相同。
但吳爭根深蒂固對這世界的認知,讓他的舉賢方式有著非常大的局限性,譬如直到此時,連朝廷都已經開科舉了,而大將軍府還在以薦舉方式仕官,這種方式太古老了,需要改變。
吳爭不是不想改變,但這改變,已經不太容易了,需要花太多的精力、太痛苦的抉擇,甚至需要流血,而這血的主人,應該是吳爭所熟悉的人,甚至親密的人。
吳爭做不到這點,他做得到對敵人的狠,但做不到對自己人也狠。
所以,答應冒襄接管江北長林衛,實際上也是吳爭狠下心在做改變,雖然還是不夠果斷,但畢竟已經在變了,這是一個好的開始。
……。
吳爭確實走不起身,因為清廷的使團,來得太快。
不得不快!
滋陽一破,向北的大門豁然開朗。
鳳陽一失,河南全境就在北伐軍和大西軍兩面夾擊之中。
安東衛雖是個軍事要隘,可它關乎著青州、濟南,清廷京畿南向最后一道屏障。
其實清廷也很糾結,和吳爭一樣糾結,他們不想打這場關乎存亡的仗,可又不得不打。
他們下意識中希望的是,由吳爭來幫他們下這個決心。
要知道,銀子畢竟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,而這個時代,銀子真不是萬能的,因為它無法解決生產力低下的弊端,換句話說,大戰一啟,有銀子也買不到物資了。
原來還好,冷兵器嘛,只要囤糧足就能打,可現在,清廷三年多時間連續兩次強征兵員,先六萬后十萬,就算是國庫豐盈也吃不消啊,何況清廷入關之后,就沒有停下征戰的馬蹄。
掏空了國庫不說,連帶著榨空了一直依附于清廷的晉商,連帶著北方各府的商人也遭受池魚之殃。
清廷需要確認北伐軍已經沒有和談的心思,只有這樣,他們才能咬牙舍棄一切,來打這場決戰。
蘇克薩哈、索尼二人日夜趕路,到徐州時,差點就閃了二人的老腰,那一臉的痛苦和痙攣,讓吳爭忍俊不禁。
這場談判注定是曠日持久的。
原因很簡單,吳爭至此同樣也舉棋不定。
北伐軍已經有了繼續北伐的戰力,奈何后勤跟不上,可偏偏戰局推進得非常順利,眼見著整個兗州已經象個赤果的女子,向自己敞開了懷抱,是人都會垂涎。
原本吳爭想和談,穩定沿海積蓄力量,然后暗中支援李定國武器、物資,讓大西軍繼續向北推進,打一場代理人戰爭。
可惜,大西軍在汝寧府折翼,想要繼續從云貴調兵,至少需要三、五個月,那時黃花菜都涼了。
代理人戰爭已經不可能了,那就得北伐軍自己光膀子干。
可大將軍府的底氣,吳爭比任何人都清楚,那就是不能輸,一場敗仗就能一江春水向東流。
打幾場小戰,哪怕是局部大戰,吳爭都可以果斷決定,可打決戰,沒有必勝把握的吳爭,能不患得患失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