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,朱蓮壁趁坡下驢,強忍著心火,瞪著踉蹌出殿門的王翊,然后冷哼一聲,回到了坐位上。
“朕,不懼他!”朱蓮壁恨恨道,“朕非義興帝,也非大長公主……朕有禁軍、有京營,容不得他來欺君!”
朱蓮壁之所以沒有將朱媺娖與遜帝并立,因為長公主朱媺娖登基,是延續她兄長的義興朝,加上她又是女子之身,難入宗廟,故建興朝并不承認這是兩朝,而是將兩朝合為一朝,尊朱媺娖為大長公主,意指朱媺娖只是監國。
黃道周苦笑道:“陛下是君,吳王是臣,君臣相得,我朝才能興盛……為何陛下定要視吳王為寇仇呢?”
朱蓮壁恨聲道:“以臣子行廢立之事,此等奸獠,何談為臣?首輔莫非年紀大了,耳目失聰了嗎?”
黃道周長嘆道:“陛下可曾想過……若真逼反了吳王,先不說自毀長城,就說朝廷又怎能擋得住北伐軍那群虎狼之師啊?”
“朕早有準備!”朱蓮壁得意抿嘴一笑,尚未盡褪的稚氣臉上,露出一絲與年齡不相稱的猙獰,“朕擴禁軍、京營,就是為防這一天到來……等左營奉旨東撤、衛國公建陽衛回到太平府,與京城互為犄角……他若想反,必是以卵擊石之舉!”
黃道周是真愣了,原來,皇帝早已想好與吳爭決裂,自己這幾年做和事佬,想著修復君臣關系,竟是一場自說自話的空歡喜!
想到此處,黃道周亦是心灰意冷,他不待朱蓮壁喚起,自己慢慢地以掌拄地,蹣跚起身。
“既然陛下已有決斷……臣便不再贅言,還請陛下念及江南子民和尚翹首以盼的江北漢人百姓……三思而行啊!”
朱蓮壁臉色一沉,有些不耐煩地道:“北伐之事,朕不敢一日或忘……只要肅清內部,重興明室,朕便可揮師北伐……到時,還須仰仗首輔輔佐……朕今日累了,首輔也回府歇息吧。”
邊說邊連連揮手,倒象是打發要飯的一般。
黃道周臉皮抽搐著,他慢慢走出殿門,抬頭望著變幻無常的白云,“王完勛,或許你是對的……老夫不如你啊!”
……。
就在黃道周心灰意冷抬腳準備下殿階之時。
數個內侍倉惶急奔入春和門。
若是平日,黃道周定為先攔上一攔,問清楚事情。
可今日,他沒了興致。
內侍們倉惶到從黃道周身邊跑過去時,連聲招呼都不打,完全失了禮數。
這反而讓黃道周心里奇怪起來,難道發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了?
而就這會嘀咕的功夫,身后殿中已經響起“陛下……陛下……大事不好了……吳王反了!”
黃道周聞聽悚然。
身后響起朱蓮壁的尖叫聲,“滿口胡吣……他只帶了數百人入京,就算加上王府護衛,也不過千多人,怎么敢反……定是爾等閹貨搞錯了!”
“陛下……錯不了,吳王通告全城,今夜子時……兵諫!”
殿外黃道周疑惑起來,這不對啊,吳王若真要反,通告全城做什么,這不是讓宮里有準備嗎?
再則,真要反,白天多好,既能出其不意,又沒有緊閉宮門,而到了子時,宮門落鎖,以吳王手中兵力,想攻進宮城,幾乎癡人說夢……這不該啊!
黃道周想不通,殿內的朱蓮壁是真急了,大聲道:“快……快將首輔截回來……!”
黃道周苦笑,敢情這時,想到自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