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值酉時末。
天色已暗,長安街上燈火通明。
無數的百姓擁擠在街道兩側,人山人海啊。
憤怒、怨恨、悲傷……還有那一絲無來由的幸災樂禍。
人心,總是復雜的。
特別是看著這一列列垂頭喪氣的“俘虜”,民眾用臭雞蛋、爛菜梆子甚至碎石來渲泄他們心中已經即將迸發的沖動。
這些“俘虜”中過半是讀書人,原本高高在上的他們,如今成了階下囚。
還有四成是女人,統一的服飾,精良的質地,代表她們的身份,如今江南織女,那就是一種身份,掙得多、有地位,但凡一家男子娶進一個在籍織女,那是須祭祖的。
人心,最樂意見到曾經高高在上的人,被瞬間掃落塵埃,從古至今皆是。
“看到沒……聽說那是個郡主,瞧瞧……這臭娘們到了這地步,還這般的趾高氣揚……我呸!”
“不會吧……真是郡主?”
“那還能有假……聽說還是當朝衛國公的親妹妹……。”
“噓……輕點聲,可不敢亂說……此事牽扯到衛國公,還是得慎言!”
“看把你嚇得……我說陳夫子,你瞧瞧……這便是你們這般的讀書人……吳王供他們免費讀書,還供他們一天白吃一頓……好嘛,據說他們入京……還是來勤王討逆的……嘖嘖,看,后面拖著的旗……陳夫子,您不是識字嗎,可是那勤王討逆四個字?”
“哈哈……瞧陳夫子的臉,紅得象馬猴屁股似的……看來是說中了。”有好事者開始起哄。
“此讀書人非彼讀書人……你們不懂……簡直斯文掃地,愚民不可教……!”陳夫子掩臉而遁。
此時有一悲愴的聲音響起,“……狗X的讀書人,不知廉恥的臭婆娘……還我父兄命來!”
一道身影,突然從人群中竄出,撲向被四個士兵押解圍在中間的夏淑吉。
“刺客!”最前的民眾失聲齊呼起來。
訓練有素的士兵,迅速抬起槍刺,兩兩交叉著架向來者。
這只是個麻布素服的普通人,他手中所持的,倒是把兇器,不是尋常人家的切菜刀。
而是一把剮刀,顯然是從某個屠戶家中順手牽羊來的。
光亮、鋒利!
哪怕是犯人,律法也容不得苦主當眾行兇。
士兵還算是手下留情,僅僅以槍刺架住了此人的兩腋,使他不得再向前。
可槍刺的鋒利,割裂了此人的衣衫、皮膚,鮮血在滲出、滴下。
“賤婦……還我父兄命來!”
一直木然但昂首行走的夏淑吉被這一聲“賤婦”激怒,她橫眉怒懟道:“我是為了北伐、為了天下、為了勤王討逆……你不懂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