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定國微微皺眉道:“河南戰事至此,確實是圓滿了,可……真要是毀諾,李某名聲……豈不是被你壞了?”
吳爭聽了哈哈大笑起來。
李定國慍怒道:“難道李某的名聲對于你而言,就如何可笑……依李某之見,難道就不能真的饒過他?沒有了兵權,他所剩的無非是一條殘命茍且于世……罷了!”
吳爭慢慢收斂笑容,“真只是一條殘命嗎?”
李定國一怔,沉默下來。
“外族入侵至今,已過六載……降敵的人多了去了,漢人的脊梁骨……彎了!”吳爭悠悠道,“可我終究不能盡殺之……那正義何在、公理何在?慘死于異族殺戮下的冤魂如何得以解脫?唯有誅首惡,方可震人心!”
李定國看了吳爭一眼,“你說得在理,可……食言而肥,終非君子所為!”
吳爭露出一絲詭笑,“我自認非君子……但若能讓這世間,善惡皆有報,爭愿意做這個小人!”
李定國一怔,有些急了,想開口,被吳爭抬手攔住。
“事成之后,晉王盡管帶他走……至于之后的事,我來辦!”
李定國無奈地輕嘆一聲,換了個話題,“那陛下身后之事……?”
吳爭想了想道:“晉王是個忠義之人……忠義之人,當行忠義之事,該如何就如何……吳爭非永歷朝臣,不多置喙了。”
李定國點點頭,“某已向朝廷報喪……想來不日朝廷便會派專人來置辦……那之后,你可有想好具體部署?”
吳爭道:“我正好想與晉王商議此事……原本以為,河南戰役多少會拖上一兩個月,不想吳三桂自殘本事甚是了得……也好,擇日不如撞日,就是今天吧。”
吳爭拉著李定國的手,并排坐下。
“從應天府西來,已有十余日……沿海戰事,情況很不樂觀啊,陳勝率部已經撤入鳳陽府宿州一線,雖說傷亡不大,但將士士氣很是低落啊……而海州方向,魯之域、池二憨所部,已經退至云梯關,反觀岳樂不焦不躁,其麾下大軍步步為營南壓,魯之域、池二憨想打個局部反擊,減緩敵軍南下勢頭都找不到機會……雖說,誘敵南下是我的謀劃,但真要是形成了一面倒的勢頭,那后果……兵敗如山倒啊!”
李定國點頭,他的閱歷、戰場經驗,讓他對吳爭的謀劃一聽皆明白了,但李定國語重心長地提點道:“確實兇險……你小子慣于兵行險著,還屢屢得手,看起來是天縱奇才……但,以奇勝絕非兵家正選……但凡青史留名之名將,皆以正合……此,方為王道啊!”
吳爭點頭稱是,“我也是無奈……窮兵黷武,弊大于利,加上南人體格遠不如北人,若是以兵員數量取勝,怕是要拼光三成人口……這樣的勝利,對于我而言,等于是失敗……亂了十來年了,大亂之后必有大治……該是時候讓天下休養生息了!”
李定國有些激動,“義父揭竿而起……也就是為了一口吃食,天下百姓,若不是被逼到了無法活下去的地步,但凡有一口吃的度日,哪個愿反?你很好……心有有百姓、有天下……某心甚慰!”
“我今日便要走了。”
李定國一愣,“這么快?你還沒和我商議……接下去我軍該如何行動,配合你部……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