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吳爭依舊沒有反應,只是繼續把玩著手中酒杯。
錢翹恭有些惱了,他沉聲道,“汝若覺得……我此次奉命率軍前來,是絕對信任你的話……那么,你想錯了……我只是在盡我的本份,錢家人,絕不作逆臣賊子!”
話很簡單,但蘊含的味道就重了。
錢家人,素來忠義!
那么,錢肅樂為何要謀反?
錢翹恭絕對不信父親會謀反,更不會相信,父親會為一個已經行將就木的前宗室,而造吳爭的反。
特別是身為王妃的妹妹,也親筆書信,送給自己,信中就是在指證吳爭,誘導了父親錢肅樂,從而間接造成了錢肅樂的遇害。
錢翹恭不得不信。
可正如他說的,他奉命率軍南來,只是在盡他軍人的本份。
殺父之仇,不得不報,必須說清楚。
吳爭輕喟一聲,放在手中酒杯,“岳丈是個方正、忠義之人……然,兄長可明白,忠臣不事二主……岳丈的死,或許不是陰謀……而是預謀!”
錢翹恭聞聽大怒,猛地一拍桌案,指著吳爭罵道,“汝放……有我,還有妹妹,父親怎會忍心……棄我們而去?”
錢翹恭是真想不通嗎?
不!
他早已想通了。
如果想不通,就算再是本份,恐怕也不會有奉命率軍南襲河間府這一茬的事了。
但錢翹恭回避著這種想法,父親的枉死,讓他下意識地想要尋找出一個兇手來,然后替父報仇!
所以,他不是想不明白,而是選擇不想明白。
沈致遠緊張地打量著二人,他怕突然之間二人鬧翻了。
那么,對于他自己而言,這又將是個艱難的選擇。
一面是發小,一面是同生共共死的同袍和至友。
雖然沈致遠已經決定,也無須決定,站在吳爭這邊,但他心里絕不想錢翹恭受到傷害。
其實沈致遠心里很明白,吳爭突然密令自己和錢翹恭率部“急襲”河間府,無非是想讓自己的槍騎監視錢翹恭的風雷騎,以防不測。
但沈致遠不想這樣,于是,有了今夜的歡宴。
“或許……令妹貴為王妃,兄長又已是聲名顯赫之將軍……岳丈已了無牽掛……了吧。”吳爭艱難地說道。
“那我妹妹的親筆信……又作如何解釋,信中明示……是你謀劃了這個局,引得先是石齋先生,后是大長公主和臥子先生……如今……輪到了我父親!”
吳爭干澀地道:“我真不知道……汝若是非得這么想,那就拿出證據來吧。”
錢翹恭怒道:“我上哪找證據……利高者疑,便是鐵打的證據!”
吳爭怒了,“誰得利?這個皇位,需要我去害死陳子龍、害死大長公主和我自己的岳丈來換取嗎……汝就不想想,我欲取這位置,何須如此麻煩、齷齪?!”
這話有道理,錢翹恭怒氣一捫。
沈致遠趕緊打圓場道:“都是自己兄弟……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說呢,來先吃酒……!”
錢翹恭突然發作,用力一掀桌板,“嘩啦”一聲,碗盞掉落一地,碎片紛飛、湯汁四濺。
沈致遠見機快,飛快地閃到一邊。
吳爭卻是端坐不動,任由湯水濺了一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