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子龍舍命發動叛亂,其實只是個障眼法,吸引著吳爭的注意力,向朱以海轉移,陳子龍也成功了。
最讓吳爭痛苦的是,他的岳丈錢肅樂,也在這一刻背棄了自己,原以為,錢肅樂是為負了朱以海而死,可現在,吳爭感受到了錢肅樂的痛苦,因為,錢肅樂真正背棄的,是吳爭。
正是這種背棄,令錢肅樂選擇去死,死,才可不用面對吳爭和他貴為王妃的女兒。
所有的憤怒,到了最后,化為了一聲苦笑。
黃昌平感受到了吳爭的這種痛苦,慢慢地,悄無聲息地后退出去,然后,輕輕替吳爭他們把門掩上。
……。
冒襄臉色木然,他甚至不看吳爭。
馬士英小聲地試探道:“其實王爺只要調兵……事或可還有轉圓余地……。”
這明顯是試探。
其實不僅是馬士英,冒襄也作如此想。
他們的心里跟明鏡兒似的,改朝換代其實不難,難在于這面前的正主兒,心里怎么想。
吳爭依舊在苦笑,“老馬,你說孤要是回師攻應天府……世人該作何想法,是贊孤大義滅親呢,還是為孤的當機立斷稱頌?”
馬士英低頭輕嘆,一句話,就明白了吳爭的心思,既然如此,也只能徒嘆奈何了!
冒襄按捺不住了,他厲聲道:“吳王殿下,臣等被押送出京……不是為了聽殿下訴兒女情長的,也非想見識殿下婦人之仁的……!”
吳爭霍地轉頭,盯著冒襄道:“那你倒是教教我,該作何反應……才合乎你冒辟疆的心意?”
冒襄大聲道:“請王爺以監國名義傳檄天下……在應天府登基的,是偽帝,是奸倿之臣,在殿下為國爭戰之際,趁虛而入的伎倆,目的就是竊取天下!”
“可她……真是惠宗后裔,當年的傳國玉璽,就是她身世的明證!”吳爭苦笑道,“而她,更是我的妹妹……吳家十代守護的忠義,豈能讓我一朝壞個粉碎……若是我爹知曉,得打斷我的腿!”
說到后來,吳爭算是苦中作樂了。
沒有人會認為,吳伯昌會打斷已是監國吳王的兒子的腿。
但時人皆重孝義,所以,吳爭的話,也讓冒襄一時說不出反駁之言來。
吳家的隱匿,為得就是守護惠宗一脈,十代人不許入仕,在這個時代,何等的痛苦?
正如吳伯昌感慨,只讀書不科舉,半輩子轉眼就白過了。
可現在,真要吳爭揮師南下,從朱辰妤手中奪取帝位,那么,這和監守自盜何疑?甚至性質更為惡劣!
而這樣的做法,必被時人萬夫所指。
冒襄頹然坐倒在椅子上,吶吶道:“天意如此……非不能,實不能矣!”
此“不能”,非彼“不能”,確實言盡了吳爭心中的糾結。
馬士英輕聲道:“可……就算王爺無意揮師南返,這事……也總得有個說法不是?”
這話說得有道理,朱辰妤登基的消息還沒有外傳,僅是應天府中,或許也是在試探著吳爭的反應。
可畢竟朝堂是擁立了朱辰妤,詔告天下是遲早的事。
那么吳爭要么自立,要么稱臣,沒有第二條路可走,當然,還有一條路,就是隔江而治,可這種做法等于分裂,吳爭不屑為之。
吳爭仰頭,長吁一口氣,“不理了……先收復順天府再說吧……若她還當我是兄長,自然該有所主動……若她已不當我是兄長,那何必在乎說法……由她去就是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