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颙點頭道:“王爺所言極是……雖說新君為君,可王爺畢竟是當朝監國……以不變應萬變,才是正理……況且,王爺若能一舉蕩平博洛大軍、收復順天府,以此不世之功,實際上亦可與新君共治天下……!”
冒襄長喟道,“……當斷不斷,必受其亂……王爺當初要是聽了襄的諫言,先登基再增援商城……就沒有今日之困境了!”
說到這,冒襄一跺腳道,“時也命也……罷了,禍兮福所倚……經此一事,或許能為王爺搏一仁名,亦屬另外之喜……只是,新君雖不敢削了王爺的爵位,可若是褫奪王爺監國之位……那該如何應對?”
這話讓眾人神色緊張起來。
不管怎么顯赫的王爵,到最后也只能為居一隅之地的藩王。
而朝廷有了新君,自然就無須監國了。
若新君要褫奪吳爭監國之位,亦在情理之中。
可吳爭這邊,問題就大了。
做為監國,吳爭的權力幾乎與皇帝無異,可如果只是一個吳王,那么,權力僅限于藩地。
這樣一來,吳爭麾下的文臣還好些,最多也就是降級使用罷了。
那么武將呢?
特別是在北伐過程中,立下赫赫戰功的將領們,如何安置?
僅做為吳王,自然無法在手下養那么多的將領,更無法供養二十萬北伐軍,沒有軍隊,將領還怎么留?
吳爭懊惱地瞪了冒襄一眼,在這一刻,吳爭看冒襄越來越不順眼了,這貨真是哪壺不開偏提哪壺,不識趣的主!
……。
王翊也很痛苦。
這非他所愿,可他不能不為。
數萬叛軍合圍皇城,王翊做好了以死報國的準備。
但當徐孚遠入皇城,告訴他叛軍要擁立吳小妹,也就是惠宗后裔朱辰妤為新君的時候,王翊猶豫了。
當年成祖朱棣奪了侄子朱允文的帝位,二百年后,帝位再次回歸朱允文一脈,何嘗不是一種輪回?
當徐孚遠代朱辰妤允諾,只要內閣同意擁立,叛軍即刻退出京城,絕不犯城中一分一毫,且所有官員原職留用,三年之內,絕不罷黜任何一人。
徐孚遠還特意承諾,若是有堅決不從之官員、軍民,皆不傷一毫,送出城外,任由南往北去。
此時皇城被圍,送不出信去,破城只是早晚而已。
如果是敵人,那么王翊愿意身死以全志,但這次,顯然不是。
朱辰妤有著名份、大義,身世也有著朱媺娖所寫的血書為憑。
這是一場家里人的內爭。
被世人稱為正人的王翊,為了這滿城百姓和官員,終于動搖了。
當然,最重要的是,王翊覺得,朱辰妤有著宗室中任何人,都不具備的優勢,一是朱辰妤掌管著日進斗金的江南織造司,二是朱辰妤有個可以廢立君王的哥哥。
王翊當時有一種虛脫般地解脫,在那一刻,他心里甚至有種惡意的揶揄,好嘛,這下,一家人鬧上了……那就讓你們鬧去,我不管了。
于是,朱辰妤正式入主了乾清宮。
冒襄、馬士英等誓死不從的數十朝臣,被押送出京。
建興朝,又有新主了!
…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