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二憨愣了一下,“有什么不同?”
可話一問出口,池二憨自己就醒悟過來了,“你是說……背叛?”
廖仲平慘笑道:“對,就是這二字……王爺打紹興府發舉,一路斬荊披棘走到今日,雖說手掌兵權,幾近只手遮天的地步,可王爺根基不深,與宗室、各地世家豪門又是針鋒相對,明里熾手可熱,實則舉步維艱哪……如果王爺今日赦免廖某,怕是日后難做……!”
說到這,廖仲平涕淚而下,“廖某有今日之禍,是我一時行差踏錯……不怪王爺!”
池二憨只是嘴拙,人卻不傻。
他聽懂了廖仲平的意思,吳爭這七八年間,一路向北高歌猛進,少有波折,不是吳爭真得到了江南所有人心,而是一則北伐軍過于強大,二則在北伐之事上,吳爭有著大義。
所以,看起來吳王權勢熏天,可實際上,一旦清軍被驅逐出山海關,該有的紛爭,照樣會出現,譬如現在的局勢,幾乎七成以上的文臣、世家豪門,皆投向皇帝。
廖仲平開了個壞頭。
如果吳爭破例赦免廖仲平,那等于告訴麾下北伐軍將士,背叛,其實也無妨!
這樣一來,大將軍府的分崩離析,也就不遠了。
那么,吳爭還能赦免廖仲平嗎?
池二憨定定地看著廖仲平,跺腳罵道:“你既然明知如此……為何要背叛少爺?!你可知道,咱們一起從紹興府出來的老人兒……不多了!”
廖仲平只流淚,不說話。
池二憨上前揪住廖仲平的胸襟,奮力搖晃著,“你為何不死在戰場上……若是那樣,還可封妻蔭子,留個好名聲……!”
池二憨頓足,帶著哭音,“……你明知結果會如此,為何不逃……今日江邊,當時你明明是在船上,你就算逃,我也追不上……也不會追!”
廖仲平抹了把淚,慘笑道:“逃?廖某往哪逃……廖某占領杭州,派人十余次奏報朝廷,至今無任何回應……就連莫執念令我攻紹興的密信,也是數日前才送來的……池兄弟,廖某已是走投無路了!”
池二憨慢慢松開揪著廖仲平胸襟的手,黯然道:“……錢翹恭在山海關……。”
廖仲平一驚,“錢將軍如何了……陣亡了?”
“據報……人未死,可傷勢很重……整條左臂……齊肩斬斷!”
“戰況如何?”
“博洛被擊退……可風雷騎和沈致遠槍騎,皆折損過半……!”
二人對視著,沉默下來。
許久,廖仲平仰頭喟嘆道,“我不如沈致遠,他守得住底線而我沒有,我更不如錢翹恭……你說得對,我該死在戰場上……可惜,一切都晚了!”
池二憨強忍著熱淚,跺足道:“我再去求少爺……拉宋安一起去!”
廖仲平臉色慢慢平靜,搖搖頭,道:“不必了……沒用了!”
“可……可你能戴罪立功!”
廖仲平泛起一絲苦澀,“沒有機會了……清軍已經擊退,廖某又不擅海戰……池兄弟心意,廖某心領了,若有來世……!”
說到最后,已經哽咽。
池二憨知道事情已難挽回,悶聲道:“今夜……我陪你一醉!”
廖仲平強吸一口氣,拱手道:“如此……足矣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