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。
就在一行準備動身出發時,宋詞安急報,說是接到長林衛密報,紹興侯及江陰伯的海船已至長江口。
吳爭不顧僚屬的勸阻,隨即改變行程,下令全員乘坐火車,趕往吳淞口。
目的只有一個,攔截沈致遠,不準確地說,是攔截沈致遠將重傷的錢翹恭帶到應天府。
局勢發展到這份上,如果說吳爭還有在乎的,那就是象錢翹恭這樣的老人兒了。
吳爭之前令錢翹恭率風雷騎北上,原本是想讓錢翹恭置身于這場亂局之外。
可博洛率大軍犯邊,反而讓錢翹恭差點就戰殞在山海關。
吳爭知道,如果錢翹恭真有不測,恐怕剛剛與錢瑾萱緩和起來的關系,又將承受不堪之重。
所以,無論如何,吳爭都得趕往吳淞口,將錢翹恭帶回杭州,讓錢家兄妹團圓!
……。
八百石的海船,體型巨大。
但在浩瀚的海面上,就象一片隨浪浮沉的落葉。
“傷勢才剛剛有些起色,還上船頭來吹風……你不要命了?”
矗立在船頭的沈致遠,聽到身后有動靜,頭都沒回,就猜到是錢翹恭接近,他不帶一絲感情的問道。
“只是沒了條胳膊……死不了!”
臉色蒼白的錢翹恭慢慢地走近,站在沈致遠左側,“救命之恩,還沒向你道聲謝!”
沈致遠淡淡道:“就算不是你,我也會救……不過當時我真以為你死了,哪想翻開你身上的尸體,發現你居然還有氣息……你帶的兵不錯!”
錢翹恭明白沈致遠的意思,他知道自己能活下來,是他的親衛拿命為他擋了刀。
二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,因為,許多話,其實雙方都心知肚明,可,就是說不出來。
“船……到哪了?”錢翹恭打破沉默。
沈致遠隨口答道,“再半日,就可至吳淞口……。”
“謝謝!”錢翹恭突然吐出這二字。
沈致遠回頭,打量了錢翹恭一眼,“說了,無須謝。”
“我不是謝你在山海關救我,而是謝……你沒有將我帶往應天府!”
沈致遠聽懂了,他慢慢將頭轉了回去,看著風平浪靜的海面,“你已斷了一條胳膊,就別摻和進接下來的事了……好生回去養傷,只要你不動,那不管將來發生什么,也不會有人敢來抹殺你所立之功!”
是啊,軍人的天命是浴血沙場,政治,能不摻和就不摻和,這樣,無論今后是誰得了天下,那么都能游刃有余,畢竟,就算是天子也不會輕易去得罪一個帶兵之人。
“那你……為何定要摻和?”錢翹恭直問道。
“我要給自己掙份大功業!”沈致遠微微昂頭。
“王爺一直視你為兄弟,你有什么可擔心的……?”
沈致遠搖搖頭,“他給不了我想要的!”
“難道當今天子就能給你想要的嗎?”錢翹恭因為問得急,劇烈地咳嗽起來。
沈致遠回頭看了錢翹恭一眼,但又轉了回去,沒有理會錢翹恭的咳嗽。
“或許她一樣給不了我,但,她本身就是我想要的。”沈致遠悠悠道,“他給不了我……因為我知道,她心里有他!”
錢翹恭止住了咳嗽,輕輕地嘆了口氣,“就為了女人……?”
“不可以嗎?”沈致遠突然恨聲道,“況且,他也給不了我榮華富貴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