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爭淡淡問道,“為何不能?”
徐孚遠一愕,急問道:“何為民?何為官?何為馭民?陛下難道不明白,僅以朝廷任命,就真可以代天子馭民一方……當地有宗族、有紳紈、有諸方勢力,當一個父母官,聽起來軍政法于一身,可實際上,必受各方勢力所鉗制,如同一張蛛網,再掙扎越緊縛其中……當地方父母官無法代天子有效牧民時,那天子就是……傀儡!”
“陛下,非臣危言聳聽,臣所說的各方勢力,那便是陛下今日所針對、抑制的世家、豪門、士族,之前驅逐韃虜、收復河山時,他們與陛下的目標一致……!”
“是你們!”吳爭平靜地糾正道。
徐孚遠一怔,臉色泛起一絲痛苦,但依舊改口道,“是……是我們……之前驅逐韃虜、收復河山時,我們與陛下的目標一致,畢竟,沒有人愿意仰他人鼻息……可如今失地光復了,天下安定了,陛下依舊要針對、抑制世家豪門、士族,那陛下雙怎能苛責他們……我們不拼死自保呢……?”
“說得好!”吳爭頜首道,“你可真會找借口……你是想說,朕是在與你們互毆吧?好,就算是互毆,那朕現在打贏了……徐孚遠,愿賭服輸,你還有何話講?”
徐孚遠臉色變得慘然,“臣……愿賭服輸,可臣還有一句忠言進諫!”
“講吧。”
“請陛下親賢達遠小人……!”
“何為賢達?如徐閣老之流嗎?”吳爭帶著諷刺道,“滿口禮義廉恥,做得卻是叛臣、逆臣的行徑……朕能信任你們?簡直是笑話!”
吳爭的諷刺激怒了徐孚遠,他醒著脖子喝道,“臣之本意,實為勸諫陛下依靠朝野賢良士人、世族……!”
吳爭毫不客氣地打斷道:“可惜,你口中的賢良士族、世家,在失敗之后,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造反!”
徐孚遠臉色一陣青一陣紅,厲聲道,“……那也被因陛下逼迫太甚……他們不得已而為之!”
吳爭諷刺道:“按徐閣老的意思,朕該任由著他們將江南搞成一團糟,然后再來請徐閣老居中調停,答應徐閣老所有的建言……如此,朕才是徐閣老心目中的明君,對嗎?”
徐孚遠一噎,吶吶強辯道:“……大明立國近三百載,歷朝歷代,不都是依靠世家豪門、士族才長治久安的嗎……?”
“對,所以,明朝亡了,亡在區區數十萬建虜的手中……無數讀書人前赴后繼地降了建虜,對嗎?”
徐孚遠驚愕地看著吳爭,“……那是成祖皇帝……殺了天下讀書人的種子……君之視臣如土芥,則臣視君如寇仇……而今日,難道陛下也要重蹈前朝覆轍嗎?”
吳爭突然哈哈大笑起來,“今日朕算是聽了一個天下最好笑的笑話了……果然是讀書人的嘴,騙人的鬼……朱棣殺了方孝儒,你們找朱棣去啊,也可以找他的后人去啊……天下百姓總沒有招惹你們吧……為一己私仇,置天下無數生民于不顧,奴顏婢膝地投靠外族,反過來為禍自己同胞……這也是為圣人繼絕學?”
徐孚遠憤怒地爭辯道:“徐某并無投敵……陛下不可否認,如臥子先生、希聲先生……等無數讀書人皆在清軍南下時,自發地組織、引領民眾抗清……!”
“朕不否認……可惜的是,當時有更多的讀書人,還有徐閣老口中的賢達,反身投降了清廷!”吳爭悠悠道,“說句真心話,朕其實對讀書人并無惡意,甚至對商賈亦無惡意……朕能從杭州府崛起,不也是靠著繁榮商業嗎……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