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耕者有其田,居者有其屋,病有所醫,老有所養,少有所學,貧有所依……!”吳爭淡淡說道,“朕不想一手遮天,朕只是個凡人……二次北伐已箭在弦上,所以,朕不想將時間浪費在內耗上,朕承認,很多事情上朕說了違心話,但,這也是你們逼的!”
“我們?逼的?”徐孚遠驚訝至極。
“沒錯……是你們逼的!”吳爭一本正經地道,“你們讓朕失望了,朕本以為,經過了這九年時間,你們會認識到自己的錯誤,由此發生改變,可惜,你們沒有……你們甚至變本加厲地肆意斂財、圈地、奪權……徐閣老不妨想想,若崇禎帝沒有鏟除魏閹,或許前明不會這么快亡,因為,就連魏閹都明白,有些錢不能貪、有些人不能殺……可惜,因為閹黨的倒臺,你們變得肆無忌憚,再無人能掣肘你們,朕不想讓這一幕上演……所以,須用你們的血來驚醒、滌蕩世人之心靈……還望徐閣老莫怪!”
徐孚遠聽完發出一聲嗟嘆,他終于明白,自己曾一度認為可以用相權制約皇權的想法,此時顯得如此可笑。
皇帝磨好了殺人的刀,早已高高舉起,而自己這些人,愣是主動將頭顱送入刀下。
好不好笑,可不可悲。
一時間,徐孚遠涕淚滿面,緩緩跪倒,“……陛下,非臣怕死,可此事牽扯到太多人……陛下難道真要大開殺戒……血流成河嗎?!”
吳爭看著徐孚遠痛苦的面容,微微搖頭道:“如果朕不殺人,徐閣老,及追隨徐閣老的這些人,會放棄心中的執著,與朕站在一起嗎?亦或者是,你們主動退出朝堂,歸隱山林嗎?”
徐孚遠愣愣地看著吳爭,頹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,亦是搖搖頭道,“不能!”
“那就是了。”吳爭平靜地道,“若是天下太平,朕會用時間慢慢地潛移默化,可惜,天下初定,戰爭還在繼續,西洋歐羅巴人正虎視眈眈……徐閣老,你倒是替朕想個法子,能兵不血刃地解決矛盾和紛爭?”
徐孚遠苦笑起來,“連天縱奇才的陛下都想不出方法……臣何德何能啊?”
“那便是了!”吳爭正襟危坐,沉聲道,“知道朕為何在文華殿候著徐閣老嗎?”
徐孚遠一聽,突然掙扎著起身,趴上前去,抱著吳爭的腿,急問道,“對啊……陛下若要殺臣等,只要下道旨便是……既然陛下還與臣講了這么多,陛下是……有意赦免臣等嗎?”
吳爭雙手按膝,低頭看著徐孚遠,“朕確實有事求徐閣老!”
“陛下請講……只要臣能做到的,臣絕不推諉!”
“愿賭服輸!”吳爭緩緩吐出四個字來。
徐孚遠驚駭地看著吳爭的眼睛,整個身子都顫抖著。
“九年了,死了太多的人……民心思安,須于民修養處息。”吳爭平靜地說道,“可戰爭依舊在繼續,無法停止,北方清人的覆滅指日可待,但漢人的真正敵人,早已不是北方建虜,而是來自遠洋的歐羅巴人……朕已經沒有時間于民生息了,戰爭會一直延續,直到漢明海軍揚威于世界的最西方……!”
說到這,吳爭慢慢起身,攙扶起驚駭莫名的徐孚遠,然后鄭重揖身,“故,朕懇求徐閣老……服輸!”
徐孚遠愣住了,甚至忘記去阻攔皇帝的大禮,忘記了向皇帝還禮。
徐孚遠聽得懂皇帝話中的意思。
皇帝確實,也有足夠的實力殺了自己,殺了追隨自己的僚屬,殺光江南無數參與了此次地價、股價爭奪的世家、豪門、士族的為首者,但隨之而起的,必將是席卷整個江南的反亂。
天下初定,戰爭會一直持續,再也經不起來一場持久的內耗了。
要避免這最壞的可能,就只有一個辦法,那就是所有皇帝想要殺的人,自己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