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月白和林婉吟合力擋下這沉重一擊,皆是面色不悅。柳月白道:“看這力道,定是你許師兄來了。”
林婉吟也是點了點頭,將配劍收回劍鞘,手掌有些輕微的發抖。
柳月白話剛說完,遠處忽然傳來一道沉重的呼嘯聲。
“柳師兄,別來無恙啊!”
聲如洪鐘,勢如雷霆。不見其人,就聞那聲音響徹四野,震得地面的砂石都是不停跳動。柳月白雙眸一凝,只見一個巨大身影爆射而來,轟隆一聲落在地上,地面瞬間便是炸開一個不小的深坑。
“許師弟,幾年未見,還是這么風風火火啊。你到的地方,那可是找不到一塊好地吶!”柳月白朗聲笑道。
柳月白和林婉吟站在城樓高處,望著腳下街道里的一團塵土。塵埃落定之后,逐漸顯露出一個魁梧猛漢。
那漢子天庭飽滿,地閣方圓。身如熊羆,虎目龍髯。九尺之身,鋼筋鐵骨,舉手投足之間,蘊含雷霆之力。漢子**上身,腰間束一條白虎腰帶,左肩帶著蛟鱗肩甲,右拳之上,則是一個看似沉重的金色拳套。而左手,則是抓著一只烤熟了的小牛。
此人,正是八荒原器宗的二師兄,有‘龍象羅漢’之稱的許梵。
八荒原器宗,除了以鍛造絕世兵刃聞名遐邇之外,則是以刀槍不入裂石斷金的橫練功夫著稱。最著名的大金剛神力,亦是浮屠大陸仙門之中公認的最難修煉的功法之一。大金剛神力,講究日積月累,循序漸進。修習之人,需得刻苦勤勉,寒來暑往數個年頭才能初見威力。即便是當今器宗宗主開山散人,也是到了三十歲,才將此功法練到了第八層。而這第八層,已經使得他在當世難逢敵手。縱是劍宗宗主最得意的仙劍,那口號稱‘削金如泥,催毛斷發’的絕世利刃--天穹劍,也只能在開山散人的身上留下一道紅印而已。
許梵,二十又二,是開山散人坐下最得意的弟子。他不僅天生神力,資質上佳,更是勤奮刻苦,為常人所不能。其三歲便能以手臂劈開柳木,五歲便能一拳打死一頭羊,七歲的時候,成年男子跟他掰手腕已經不是對手。到了十歲,已經長成一個人見人怕的怪物。即便是他處處小心謹慎,卻依舊是不經意間就破壞了村里的東西。譬如喝茶時,捏碎了茶碗;農耕時,扼斷了鐵犁;走在路上,踩壞了村里的青石路面;又或者是祭祀典禮上,輕輕一錘,就搗破了牛皮大鼓。總之,有他的地方,準沒好事發生。
村里人對他敬而遠之,認為他是魔童降世,合計著將他趕出村子。那天,許梵在無數的冷眼和叫罵聲中,被眾人逼出了村口。他不明白,為什么自己這么努力地想要幫助大家,卻依舊得不到一絲認可。心灰意冷之際,他打算一頭撞死在村口的大磨盤上。卻在這時,一名老道從遠處迤邐而來。
老道本是離得很遠,但一息之間,已經近在咫尺。他眼看許梵頭撞磨盤,卻沒阻止。果不其然,許梵一撞之下,磨盤直接碎裂成了幾塊,而他只是頭上鼓起一個小包而已。
眾人見許梵自殺,本來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,心生慚愧。可誰知竟是這個結果,又不免叫罵起來。說他要死了都不讓人好過,這村子里最堅實的一口磨盤被撞得稀碎,讓人以后可怎么勞作。許梵摸著頭上的小包,簌簌流淚,心中又氣又急。這時候,卻聽身后那牛鼻子老道悠然道:“如此天生神力,實屬罕見。一群山野愚民不識駿馬,就讓我這伯樂帶回宗門罷!”
說著,老道伸手扼住許梵,想將他帶走。許梵不認識他,自然是用力反抗。可誰知,這比牛還壯的小子,使了吃奶的力氣,竟然推不動老道分毫。他一雙大手抓住許梵的手腕,看上去云淡風輕,毫不用力,卻好似一座大山似的,壓在他的身上。
許梵又驚又奇,道:“老頭耍得什么把戲,這么厲害?”
開山散人哈哈一笑,撫了撫灰白胡須:“這不是把戲,是功夫。你若想學,就跟我回宗。”
許梵眼瞅著自己父母雙亡,村子也容他不下,不如跟老道回山里修行,也算有安身立命之處。這便隨老道回了八荒原。他十歲拜入器宗,成為開山散人座下的二徒弟。只用了短短十二年的時間,已經將大金剛神力修煉到了第五層,令人不勝唏噓。
許梵抬頭望了一眼柳月白,又把目光移向他身旁的林婉吟身上,抓起小牛咬了一口,撕下一大塊牛肉,嘟囔道:“林師妹也在。”
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。像林婉吟這般出塵女子,即便是像許梵這樣的憨頭武癡見了,也不免要多看幾眼。五年前,他們這批宗門翹楚曾經一同去云瑤水境學習詩書禮法,所以互相認得。
許梵來了,林婉吟對柳月白的顧忌就少了一些。此人不懂變通,不顧人情,只要認準的事情就是一根筋。他既然來了,天墉城這塊肥肉,恐怕要拱手相讓了。但林婉吟依舊不想輕易放棄,許梵雖強,但跟柳月白相比,孰強孰弱還未可知。她盡可以坐山觀虎斗,漁翁得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