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凌把羊腿收好,然后鎖了門,騎著家里那輛笨重的黑色二八大水管自行車,朝著鄰市幸福大街最邊上那家彩票站進發。那家彩票站離他家最近。
他父母平時擺地攤,用三輪車拉貨,所以這輛“大水管”平時就給他上學用了,雖然很笨重龐大,但是騎起來卻很帶勁。
他們所在的這個鄉村屬于D省的邊界,而再往南方走一點,就到了E省的省會城市了,那里比D省發達的多,所以村子里很多人都喜歡去那里趕集。
楊凌火急火燎的騎到鄰市彩票站,掏出皺巴巴的2元錢買了一注彩票,回家等著開獎。
第一注,沒中。
第二注,沒中。
第三注,也沒中……
楊凌有些心慌了。
要知道,在2000年,2元一注的彩票錢可不是小數目。吃學校食堂,2元錢省著點吃(只買饅頭咸菜之類的),能買一天的飯。
他家太貧困了。
也正因為如此,楊凌平時看到1分錢,1毛錢都會當成寶貝,有時進城,看見別人隨便扔廢報紙、易拉罐,他都會撿起來拿去賣破爛。
十多年來,他就是這樣1分1毛的撿破爛攢錢,再加上他平時省吃儉用剩下的,以及每年爺爺、奶奶、姥爺、姥姥給他的壓歲錢,他的全部積蓄一共只有31元零六角七分。其中1元大票少的可憐,大部分都是“散碎銀子”。
這些錢,就是他重生之后的全部財產。
當第十二天過去,已經花去24元錢的時候,他的心里開始抓狂了:“N年后老子畢業,也能好幾千好幾千的掙錢,那時自然不把這2元一注的彩票錢當回事,但到了那時,黃花菜都涼了!中大獎的機會稍縱即逝,可是現在我能拿出來的錢就只有這么點!眼看就要花光了!”
他摸著那一張張的廢彩票,惆悵道:“難道我這一重生回來,冥冥之中事情發生了變化,那張中了大獎的彩票注定不屬于我,而只屬于以前中獎的那個人?”
這一刻,他想起了前世關于彩票的很多激烈爭論。
有人說,彩票根本就是騙人的,普通老百姓永遠沒機會中獎。
但是說這話的人很有可能是幾十年來花了好幾百萬買彩票,卻連本錢都賺不回來的彩民,他們心里的憤怒之火簡直是要燒上了天,所以需要通過惡毒謾罵來發泄。
而反對的人則說,彩票是國家行為,有國家信用作保,不應該是假的。至于你中不了大獎,那是因為中大獎本身就是極低概率的事件。再說彩票偶爾玩玩就好,不應該過度投入。
又有人說,每期彩票停售后為何不及時開獎,而是要等會?
馬上就有人找出一堆看起來特別合理的理由反對(比如整理各地數據需要時間)。
然后又有人說,那人們身邊為什么總也聽不到關于親戚朋友中大獎的消息?
馬上就有人解釋說,誰會傻到露財的地步?那會被賊惦記的!換我中大獎,我也只會偷著樂,絕不告訴任何人!
總之是支持哪一方的都有,眾說紛紜,莫衷一是。
而買彩票的人,依然是那么多。
第十三天,楊凌又去買彩票,一位富商模樣的胖子摟著一個屁股很大,穿著很暴露的小姐附耳道:“看那傻狗,天天來買彩票,每次只買一注,哈哈,窮狗真可笑。”
于是那位小姐一邊叼煙一邊大聲對著楊凌笑道:“小伙子,得多買點,中獎的幾率才會大呀,我老公每次都買100塊錢的呢。”
富商看著楊凌那寒酸的穿著,那綴了補丁,洗的發白的褲子,還有那掉了扣子的黑棉衣,對小姐笑道:“你跟他說這個干啥,他都不一定見過100塊錢長啥樣。”
富商也就30多歲的年齡,按說社會閱歷應該已經很豐富了,可他內心,并不一定比現在的楊凌成熟。上一世楊凌受過太多的苦,對這個世界,要看的比這個沒受過苦的富二代商人透徹的多。
聽了富商的嘲諷,楊凌也不生氣,只是微微一笑,交了錢,拿了自己的彩票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