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是前者也就罷了,要是后者……李伯辰抬眼盯著那金臺看了一會兒,在心里哼了一聲。他平時算是有容人之量的,可也不想受些沒頭沒腦的閑氣。若這位主宰當真孤傲至此,他也不想唯唯諾諾地伏低做小。
在此界之外的時候還會擔憂忐忑,可如今來都來了,又怕個什么勁?
便深吸一口氣,抬腳又往前走去。他想要到那金臺上瞧一瞧,到底有什么玄機!
他邁步上橋,只覺與人間的橋梁沒什么兩樣,踏在腳下既堅實又穩固。走了十幾步,看到橋下似乎有干涸了水道,不知有多深,繞了金臺一圈。只是這橋分三層,那兩層都在地下,也不知怎么下去、又有什么用。
走了一百多步過了這橋,來到金臺之下仰臉向上看——一條長長階梯直通頂端,好似天梯一般。而這金臺共分十層,往上層層變窄。他沒有遲疑,又踏上臺階。
既然知道這里乃是諸天萬界當中的一界,打進來開始就做好了會有種種神異現象的準備。可自從過了那山門,過橋、上金臺卻都像是在人間漫步一樣,沒絲毫異常之處。他沿著臺階直上了四層,距頂端那光越來越近,卻仍無什么人攔他,連術法、禁制也未曾遭遇,這倒叫他心里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兒。
等上到第九層、距頂上越來越近的時候,才終于感覺身旁兩側慢慢了起一陣微風,打個旋兒,不過也是轉瞬即逝,并無后話。
他便也未停腳步,又走了一氣,踏上最后一級。
他站在金臺上。這金臺頂端其實也頗為寬廣,甚至能容人策馬馳騁一番。但其上空空蕩蕩,唯有正中立了一尊寶座。
這寶座頗為高大,亦是金色,其上并無什么紋飾,好像只是以厚重金板拼湊起來的。放光的就該是這尊寶座,只是在遠處看它亮得耀眼,如今終于走到近前,卻只覺它在散著一層蒙蒙的光。往上方看,柔光則與天頂的電光匯聚在一起,一時間倒真不好說是這寶座生光化成了雷電,還是雷電聚攏映亮這寶座了。
李伯辰愣了好一會兒,不知道心中該做何想。
傳說中的靈神、諸天萬界神秘詭異,可如今自己真來了,卻覺得相比傳說而言,此間也實在太平常了。無人、無靈神,除去天頂的雷云,就連異像都算不得有。
不管是北辰,還是什么秘靈,都該神通廣大。自己如今已走到了此處,他們竟還不攔么?他本以為來到這里終于能弄清楚自己這靈主的來歷,可沒料到到頭來還是一頭霧水——這里的主人究竟是誰!?
他心中一陣失望,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否是什么考驗,便忍不住喝道:“真君,還不現身么!?”
喝了這一聲之后,他自己也嚇了一跳。下一刻,忽然意識到此處的異常在哪里了——就在自己身上。
打來這兒起,自己似乎膽氣尤其壯。無論是踏進那山門,還是過橋、登金臺,乃至剛才喝出的那一句,都覺得仿佛在與尋常人打交道。可他回想在璋城府衙中見到那風雪劍神剪影時的心情——雖也算不上誠惶誠恐,但的確感到由衷的震撼。
他此來,原本是想此處或許是北辰帝君的一界——北辰帝君……已是這世上最崇高的存在之一了。但一到這里,卻半點兒敬畏的心思都沒了。
他細細體察自身,并不覺得自己中了什么術法,可也知道自己眼下的膽子大得實在可怕,這總算是異常之處吧!
想了這些,又意識到剛才叫的那一聲竟并未引起回音。
他只覺自己滿頭霧水,怎么也想不明白,索性又往前走了十幾步,來到那寶座旁。寶座散著柔光,座上空無一人。李伯辰盯著它看了一會兒,心中忽然生出一個念頭——
要我坐上去呢?
這寶座該是此界的主宰的吧,該是如同天子的龍駕一般。要我坐了上去,該是大不敬的行為,此處若真有主宰,難道還不現身么?
這念頭一生出來,李伯辰自己先嚇了一跳,曉得要在平時,絕不會做這事。可如今他的膽子大得匪夷所思,這念頭便如一粒種子,在心里生根發芽,怎么也遏制不住。
還不等他自己再想得明白些,鬼使神差的,卻又往前走了兩步,抬手扶住了寶座的靠背。
他心頭一凜,剛要將手收回,卻只覺頭腦中轟隆一聲響——無數個聲音一窩蜂地涌了進來,仿似一聲接一聲的悶雷炸開了。只這一瞬間的功夫、未給他任何反應的機會,便覺得眼前一黑、身子一麻,昏了過去。
再醒來時,已不知過了多久——他躺在地上睜開眼,發覺自己還是在那尊寶座旁邊。天頂仍有雷云,四周也仍舊寂靜無聲。